Phantom Beast 幻獸之王 - 章節四霧尼(一)

章節四霧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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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不離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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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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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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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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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人生存又一般離不開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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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睡眠和自由時間。一日有二十四小時，我們日均睡眠時數為六至八小時，工作則由八至十小時以上不等，屈指一算，一生真正屬於自己的自由時間原來極少，我甚至末開始計算洗澡刷牙吃飯時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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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要工作？很簡單:沒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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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小康之家，父親是中小企老闆，我人生的頭八年都享受過比一般人優渥的物質生活，有車，有樓，只差頭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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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相當勤奮，拼命為家賺取更多的錢，又進取投資房地產。要知道八九十年代日本可謂機遇處處，股票、名畫、物業等就像他媽的魔法一樣，大家買甚麼升甚麼，大量投機份子在這幾年間身價暴漲，包括我爸。他在經濟高峰時期透過借貸抵押買入多個單以及數以億計日圓的股票。媒體時稱這段浮華日子為「平成景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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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好景不常。踏入1990年，資產價格已經遠高於實際估值，促使政府出手調控。但結果牽一髮動全身，銀行停止貸款使股市缺乏交投額而呈現斷崖式插水，然後銀行及證券公司虧蝕又連帶房地產貶值。單單看日經平均指數，它從1989年的接近40000點跌至1992年的低於14000點，足以顯示慘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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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再沒有人會或者有資金買屋了，父親太遲意識到問題，無法把物業甩手，他只能眼白白看着物業的估值順從萬有引力墜落，墜落，墜落……活脫脫淪為負資產，還欠下銀行大筆債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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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並沒有選擇向家人如實相告。當日我一如以往的上學，母親帶着弟弟參加親子活動，當晚我們回來，只見老爸已經在那豪華公寓開着煤氣喉自殺身亡。死法跟那個叫川端康成的作家一模一樣，卻沒獲得與他同等的關注度，年幼的我驚訝一個人的離逝可以像一滴雨水打在地上般微不足道和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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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有時候既羨慕他懂得選對時間死，同時恨他死得太早。世界從不會因為一個倒霉鬼投資失利而停下來，很快我們的房子被銀行接收，住家由六本木搬到淺草; 母親和我要同時打工好養活我和孿生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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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弟弟倒是看得透澈，他以前經常跟我說:世界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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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家庭了，我們轉換一下話題。話說在求學階段，老師們總是向學生宣揚甚麼自由平等博愛之類，而且不應該因為某人財富多寡而不尊重對方。但每次看到一些相對富裕的同學經常向大伙炫耀父親送給他的玩具，我便明白到:人就是有差別，多你一個円就是比你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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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不要誤會，那些老師非大奸大惡，亦樂意解答學業上的問題。但是他們收着公務員薪金辦事，不理解何謂真正貧窮，而且我亦非唯一要被照顧的學生，這群傢伙作用始終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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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錢，就沒學習機會，無法買足夠的書，然後沒好好學習又自然不能在好學校升學畢業好好賺錢。看得到嗎？死循環，所以我入到一間差勁的高中亦不怎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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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又過了幾年，我十七歲時連老媽都過勞死掉了。在其他人想着畢業旅行要到哪兒高興的時候，我只能黯然退下討論圈。弟弟比我聰穎，更為主動，成績較佳，就算自己讀書不成也要供他至大學畢業為止。這是我對自己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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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有想過撈偏門，但我膽小又口吃注定吃不下這行飯，唯有在大型連鎖餐廳打工，每個月工資不多，日復日夜復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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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失業了。在臨近聖誕時。該死要如何跟弟弟開口？走在歌舞伎町，迷惘間不慎撞到四名流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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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走路不帶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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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好意思……」我只求大事化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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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算道歉？一點誠意都沒有，給我帶他入後巷好好教育一番！不准叫，手都打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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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者我被他們拖入後巷拳打腳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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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窮鬼，這些錢連去桑拿也不夠。」其中一人將我按在地上水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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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個響頭也是必須吧……咦？」四個流泯突然一同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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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他。」有人朗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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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流氓誇張地把手捂在耳朵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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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說第二次。」再提高音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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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巷入口站着兩名青年，一高一瘦的。較高那位膚色黑實，頭髮染白及留少量鬚根，戴太陽眼鏡，約三十歲吧; 另一位是名青年，後腦勺束了個武士頭，四肢纖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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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以前那群監兵嗎？這班嘍囉相比下根本紙造一樣。」鬚根男一副準備開打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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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吧。」武士頭青年揚手示意退下。「你們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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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誰呀？我們認識山口一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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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士頭挑釁:「挑……管你甚麼山口組還是山口智子……反正都是娘娘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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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唔！」為首的流泯光火，嘗試以右勾拳攻擊青年，但對方早已看穿招數，抓住其出招的手順勢拉向自己，並抬起膝蓋狠狠撞上他手胶處，力度之大令流泯立時渾身酸麻，青年再補上一下手刀，使他跪倒在地上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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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叫，手都打爆你。你剛才不就說了？」青年發狠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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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外三人見狀，決定一撲而上。武士頭青年使出旋身飛踢，將其中一人擊飛三丈，力度之大可謂超乎常人理解; 餘下兩人末及反應，青年瞬即衝前，按着他們在牆角暴打，未幾雙手卻突然長出羽毛、化成巨爪，一左一右硬把掀起他們至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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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死，吧！」連臉部也開始長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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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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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鬚根男叫道，青年回過神來，立即回復原狀，把兩人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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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不要殺我們……」流泯們此刻怕得瑟縮一團。如果可以的話，他們恨不得把自己再縮成原子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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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好，你們剛才只是眼花，在後巷摔個狗吃屎而已，明白嗎？要不然我就殺上你們老大在池袋的巢。」武士頭恐嚇:「講完，滾。」他們聞言，瞬即逃離冷巷，為生命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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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失控了。」鬚根男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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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在埸怎可能。今日血壓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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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謝……」我嘴唇仍在微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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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淺沼二矢？」鬚根男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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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怎會知道我名字？我應該沒得罪其他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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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冷靜下來，我們無惡意。」語氣放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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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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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是了，有口吃。」武士頭上下打量我「話說你真是有夠難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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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雷門，他以前幹了甚麼來着？」鬚根男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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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名叫奧丁的武士頭青年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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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弟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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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北條殺了，但現在應該在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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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認識嗎？」我忍不住打斷他們，此刻我腦海正湧出無數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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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 y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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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你這樣說他不會明白。」雷門蹲下。「你讓我組織一下呃……你可曾有一刻想改變世界，渴望自由之類嗎？我們最近在搞招聘，可能有適合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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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談了，我接受。」我只思考了半秒就給予出答覆，他們似乎也料不到我突然如此爽快，他們甚至末開始講解工作內容和性質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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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沒聽錯吧？改變世界喎？開甚麼京都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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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只要有錢賺我甚麼也樂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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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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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剛才他的手真的長出了羽毛嗎？媽的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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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今日起，你就作為我的霧尼(Muni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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