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ICECREAM MAN 冰淇淋人 - 科米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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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聊聊科米的過去吧。1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mx6YfBtG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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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剛進入小學時發生的事。1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i6mrUYHV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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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在炙熱的太陽下，她撐過了兩節她所痛恨的體育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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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睡時間結束後，剩下兩節健康教育，就能回家了。回到一個有冷氣、沙發的舒適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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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之際，科米趴在桌子上，看著班導拿著健康教育的粉紅色課本走進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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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導是一個身材微胖的女子，喜歡穿著時髦的衣服，看起來對時尚很有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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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科米原本是這樣想的，直到科米的媽媽狠狠的批評了班導的外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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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體是我們的庭園，精心修剪維持整潔，或是放任其雜草叢生，都是一個人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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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米記得媽媽是這樣開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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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願修剪，只在雜草上堆起和山一樣高的裝飾品，就只是可笑的行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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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落下十分無情的論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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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歡聽媽媽說話。媽媽在科米眼中是個可靠又美麗的人，說的話也總是很有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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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是在家長會之後，媽媽開車載科米回家時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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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她興致高昂地說的說了很多話，從外觀到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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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講了很多，但這是科米記得最清楚的部分「班導雜草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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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那之後，科米很難再去尊敬班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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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不是瞧不起她。班導的歲數是自己的6.5倍，知識可能又比6.5倍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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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瞧不起任何人都是不理智的。這也是媽媽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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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米沒辦法尊敬班導。因為看見對方的身體，腦中就浮現被雜草覆蓋的庭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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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現在，班導拿著粉紅色的健康教育課本走進教室。科米卻只想到兩件事，「等等偷睡覺會不會被發現?」，還有「哈哈，雜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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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她就這麼趴在桌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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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導有發現，也打算叫她起來，直到科米右邊的男同學告訴她「科米說她中暑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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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米不知道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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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記得在自己意識模糊之際，聽見有關生育的知識、一些同學此起彼落的「哀噁」聲，還有坐在自己右邊那個男生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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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睡著了，聽得清楚的最後一句話，是班導用她乾扁的聲音說「家庭，通常是一男一女構成。一個小孩，一定是一男一女生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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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妳是怎麼生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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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是晚上7點，科米的媽媽下班回到家，科米也剛準備好簡單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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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食物端上桌，看見媽媽坐定位後，科米立刻就提出心中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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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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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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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遲疑了一下，然後雙眼聚焦，似乎搞懂了科米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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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今天有健康教育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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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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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跟我說說看課堂上學了甚麼嗎?」媽媽疲憊的臉看起來也好美，科米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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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科米告訴媽媽「家庭，通常是一男一女構成的。一個小孩，一定是一男一女生產出來的。」，這是科米半夢半醒之際記住的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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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米簡短地說完，發現媽媽正閉著眼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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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的習慣，科米已經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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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過媽媽，為何和自己講話時常常要閉上眼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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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因為和小孩說話時，避免錯誤是大人的責任，而深思熟慮是避免錯誤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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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正在為了自己而努力，科米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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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科米很有耐心地等。一邊咀嚼著晚餐，一邊觀察媽媽用力思考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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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件事。」媽媽終於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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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家庭不一定是一男一女構成的。現代人被接受的型態很多，有孩子生下來後沒人照顧，也有一男一女卻不進行生育的。」媽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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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自己再長大一點，或許媽媽的話就會好懂一點，科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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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在，自己能夠以知識去理解的部分只到「家庭不一定是一男一女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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瞭解了第一個問題，科米開始期待下一個問題的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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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她好奇的，其實只有媽媽如何獨自把自己生下這件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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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件事。」媽媽說到這裡，難得地出現了停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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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米注意到媽媽的異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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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媽媽閉上眼思考過後，就會確定自己把所有疑慮消除才張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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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似乎有些問題，而且，是連媽媽這麼可靠的人都會困擾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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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沒有生妳。」媽媽說，這時臉上已經沒有剛剛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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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銳利，卻包含一種含蓄美麗的臉，科米很喜歡自己媽媽的長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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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科米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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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早就知道了嗎?」媽媽那張臉皺起眉頭來也好美，科米暗自在心中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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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剛剛知道的。」在這之前設想過，但是完全確定是在剛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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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科米就有試過像媽媽那樣有條理地去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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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大概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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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媽媽的瓜子臉和自己的栗子臉長得不像，這是很清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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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媽媽一個人把我生了下來」。這件事怎麼想就是不大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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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自己大概不是媽媽生下來的。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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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自己的思考被驗證了，科米甚至感到一點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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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米也很高興媽媽沒有為了自己而編造故事，因為那樣就不符合她的作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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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帶著幾分驕傲地看向自己的媽媽，卻發現對方的話似乎還沒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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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父母，怎麼說呢?他們沒辦法達成義務，所以把你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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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務?這個詞在科米心中升起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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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媽媽口中流出「義務」兩字時，科米感覺到身體裡有某個部分開始共鳴，就像理化課看到的頻率相同的音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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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給了人很多義務和責任，越多責任或是義務，自由就越小。」媽媽緩緩吐出這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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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越小，幸福的資產就越少。科米自己在心中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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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只說了句子的部分，但是科米有在媽媽的筆記本上讀過完整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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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米不知道那是媽媽自己寫的，或是她從哪裡抄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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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讀時，科米並不明白，但是清楚地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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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從媽媽的口中聽見這個句子，科米感覺自己突然理解當初看不懂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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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己成長了?還是媽媽的口吻裏頭有文字無法提供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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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科米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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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的父母和當時的我，三個人都有付不起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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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米點點頭，要媽媽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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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困在社會底層，付不起照顧好一個小孩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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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的說法在當時聽起來很含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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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願意將生活和另一個人分享，所以沒有生下孩子的機會。而生了孩子卻照顧不來的他們，看見這個機會，把妳送給了我，讓我完成我的義務，她們也完成她們的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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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義務?」科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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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停頓了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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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米後來回想起那天，意識到當下媽媽應該正準備回答有關自己親生父母的問題。然而自己卻問了完全不同的問題，才使的媽媽有些意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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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直到今天，她還是對親生父母的事不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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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是沒必要知道。科米在19歲，或更遠的未來，依舊是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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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奇的是媽媽口中的「義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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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作為一個女性，至少要養育一個新的人類，這是我的義務。她們作為一個家庭，要確保每個成員的安危，這是他們的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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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科米所問的，但是媽媽的回答還是讓她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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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科米也依靠自己的學習，尋找到更多有關義務的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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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達成義務的話，會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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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米不太確定自己當時為何會這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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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有感覺，如果再讓自己回到那天，她還是會在一樣的情境下，問相同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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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會變得非常、非常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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