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里佳一把撥開巴著玥的障礙物,將他拉起身,無聲凝視他幾秒,伸手又是一記彈耳,使得他瞬間又是一片哀號。
「看上去完全清醒了。」收回手,她淡淡下了結論。
「靠!可以不要再殘害下去了嗎我的耳朵會壞掉的啊!」他痛得怒吼,等痛覺緩緩消退回隱隱作痛後,抬起頭,被眼前樹盤交錯的景象嚇了好一跳。「唔哇、這什麼……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耶里佳聳聳肩,將他拉到樹根旁由阿堺拉上去,「不清楚,大概又是暗殺。」
「蛤!我們也遇到太多了吧?這機率是怎麼回事……而且今天是聖戰欸?出手的人有沒有腦袋啊?搞那麼大的動靜是想鬧哪齣!」
「正因為是聖戰才下手吧。總之,對方應該還會再攻擊,注意點。」
玥瞪大眼,還會再攻擊?他環視一圈四周情形,不只碗盤類全都被打成了碎片,桌椅也都被壓得不成原樣,更慘的是,這裡簡直就像是被塞進一座雨林的破屋--在這副慘狀之下,攻擊還要再來一波?
「耶里佳,那我們先疏散民眾吧,然後由我們幾個在這裡等下一次襲擊。」阿堺幫玥站穩後,如此提議。
耶里佳望了眼吧檯的方向,搖搖頭。「不行,不知道對方何時會再出手,冒然行動反而危險。」她看著玥,再看向不知何時也爬上樹根的草蕪,「你們去吧檯設下防護,以保護民眾為最優先,這裡就交給我們。」
玥點了點頭,抓著草蕪便往吧檯走去。他先安撫了會驚懼的民眾們,再要草蕪對每個人設下貼身的獨立防護,自己則架起一座罩住整座吧檯和人群、高達天花板的透明長方防護體。
正準備設下第二層防護時,突然之間,一聲巨響自外牆方向傳來,他和草蕪抬頭察看,就見那面牆已然崩塌成碎塊,因此能看見外頭的小巷也被樹根所佔據,而光是在視野範圍以內,少說就有二十名戴著白色面具、身著全黑斗篷的不速之客們正站在那些樹根上頭。
玥還來不及奔上前,十幾道身影剎那間一齊衝了進來,接著數十束魔力能同時出現,眼前的景象頓時成了五顏六色一片,大量波能也朝四面八方爆炸開來。
充斥恐懼的尖叫自後頭猛然竄入玥耳裡,他連忙回過神來把第二層防護架好,接著從內部向外送出一道風,吹散前方濃厚的煙霧。
霧一散開,耶里佳等人正好提腳往不同方向衝了出去,他們的速度很快,尤其骨架較小的耶里佳更是身輕如燕,很快地,三人放倒了率先進來的十幾人,然後繼續掃蕩新湧進的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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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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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力相抵的衝撞聲時不時響起,還有少許針對吧檯方位的能量將防護撞得整座都在搖晃,民眾們又是一陣驚叫,之中有幾位孩子更是嚇得要哭了出來,里爾吉連忙低聲安撫,未料只造成反效果而已。
眼看他們開始熱淚盈眶、腮幫子都鼓了起來,玥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忽然「啊」了一聲,低頭手忙腳亂地搜遍了身上的所有口袋,頗大舉止引起其餘人困惑注視。
片刻,他終於在靠近腳踝的口袋裡摸出了黃銅色方罐,按記憶中的樣子拔開蓋子,他蹲到那幾個孩子面前,在手上倒出一顆沾著白粉的紅色糖果。
「諾,吃吧,很好吃的,但是吃了之後就要乖乖忍耐不哭!」
或許是從沒見過的緣故,孩子們個個露出好奇的表情,但也僅止於此,沒有人願意伸手去拿,遲疑的模樣讓他不禁無聲嘆口氣。
他知道為什麼沒人敢動,畢竟他的傳聞滿天飛,再加上旁邊的大人們也用同樣的狐疑眼光看他,他們會敢伸出手才奇怪。
不過,看這些人的樣子似乎並沒有多排斥,若是以往的話早就直接拍開,順便狠狠臭罵他一頓了……他搓搓下巴,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態度起了微妙變化,但既然稍稍放軟了,那再加把勁就行了吧?
思及此,他把糖丟進嘴裡,又倒了幾顆到手上。
「看,我也吃了,真的是超--級好吃的哦,酸酸甜甜……嗯?好像是莓果口味的。」他故意擺出享受的樣子說著,不過其實不怎麼難,末了還把手進一步挪到孩子們眼前,「我保證你們沒吃過這種的,真的不吃嗎?不吃的話我就一個人全部吃光光啦。」
語畢,早已被說得嘴饞的孩子們立刻各拿了一顆丟到嘴裡,不到半秒臉上就散發出驚奇的光彩,其餘民眾一臉怔忡地盯著這一幕,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沒發現他們的反應,玥拍拍手上的粉末並起身,把糖果盡數倒在一塊手巾上並拋給其中一個孩子,將方罐收回原處。「好啦,那就全給你們啦,說好的不准哭哦。」
「好!謝謝哥哥!」孩子們整個笑開懷,高高興興地拿著糖果分食去了。
他滿意地望著擠在一團的小小身影,回頭繼續對防護輸出魔力。
目睹全程的草蕪笑得眼角彎彎,跟著加強防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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湧入餐館的敵人愈來愈多,耶里佳等人好不容易往前移動了幾公尺,馬上又被攻回原本的位置,他們看上去似乎陷入了膠著,誰都打不破目前微妙的平衡。
阿克司無法理解地瞥了眼最前線的耶里佳,從以前聽過的傳聞和今天的鬥法來看,他並不認為這位五王會因為區區小嘍嘍就陷入困境。
而且,與其說他們現在是無計可施,他更覺得她是因為某種因素連兩成的實力都沒拿出來,至於原因是什麼,他一點頭緒也沒有。
在下一位敵人出現之前,他趁機看了下阿堺,那張臉上沒有浮現和他相同的困惑,反而像是理解。他嘖了聲,雖然知道是長年夥伴所培養出的默契讓這兩人不用多說就能互相明白,但這股被獨自排除在外的感覺,莫名令他火大。
他反手賞了突然撲過來的敵人一記風刀,扯開嗓子喊道:「喂!大少!藍澤王在想什麼啊?這種小角色她只要一個大招就全解決了吧?」
阿堺愣了下,似乎沒預料到,側身閃過突擊後,他借力使力將對方向後一摔,這才開口回應:「啊,抱歉,因為我們都習慣耶里佳的思考模式了,所以基本上不會有人問這類問題……一時之間忘記你不是我們隊的了。」
「嘖!那種事情根本無關緊要,我只要解、釋!」
「哈哈,是這樣啊。其實也沒什麼,只是因為還有一般民眾在這,她不想傷害到他們才會這麼收斂。」
阿克司蹙起眉,「哈?反正有白癡二少和怪小子擋著,就算他們實力再怎麼差也沒爛到兩個人一起還擋不住吧?」
「嗯,該怎麼說呢,最主要還有另一個原因吧。」阿堺微微一笑,這時一道銀光閃過,他眼明手快地側身抓住飛來的匕首,「哦,好險好險,差點就……那先這樣,仗還沒打完呢。」
「喂,什麼就這樣啊!你根本沒回答到吧!」
阿克司急急追問,但這次阿堺沒有再回話了,專注地應付朝他衝過去的三名黑衣人,見狀,他又是一陣不爽,大為光火地直接送眼前的敵人一股沙塵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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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就這麼一來一往了片晌,整棟建築開始出現崩塌跡象,畢竟是受過大戰摧殘的古建築,經不起再次折磨,更何況還是在內部進行的激烈對戰。
聽見石塊落下的頻率上升,耶里佳微微一頓,幾不可察地往上方瞟一眼,然而就在這時,兩名黑衣人撲了上來,她迅速回過神並向後躍去一大步,而後召來風將他們分別吹上兩側牆壁。
她的反應速度極快,先前的停頓也短暫到沒仔細觀察便看不出來,因此其餘人仍舊維持著對戰。不過,一直盯著戰局的玥覺察到了,他咬緊牙根、瞥了眼正緊張觀望戰況的里爾吉,內心不停在天人交戰。
他明白耶里佳現下在顧慮的是什麼,換作是他的話,肯定也會做出相同決定;可是,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不只戰鬥會沒完沒了,搞不好最後還會搞到什麼都保不住--
他握緊拳、深吸口氣,做好愧疚一輩子的決心並大吼出聲:「耶里佳夠了!不用再顧慮--」
「不用再顧慮了,藍澤王大人!儘管放手去做吧!」
一道嘶吼硬生生蓋過玥的聲音,嚇了包含他在內的眾人一跳,耶里佳回頭望向站起身的里爾吉,不忘送風將周圍敵人吹至各處,但一雙眼直直貼牢在對方身上。
里爾吉從吧檯後走出來,拍拍一臉呆愣的玥,回望著站在動亂正中央的她。
「這間店是我一手建成、經營至今的,對我來說十分重要,我知道對您、玥、阿堺還有顗來說也是如此……您是為了保住它才不願動手的吧。」他咧嘴一笑,用力敲了下自個兒啤酒肚,「不過不要緊的!我里爾吉還能再建一間更新、更大的!所以,請您別再顧慮啥了,讓這群不知好歹的傢伙們見識見識--他們究竟惹上了什麼樣的大人物!」
「里爾吉老伯……」玥抿抿唇,和阿堺四目相交,最後一起看向耶里佳。
耶里佳靜靜凝視里爾吉,沒有回望兄弟二人,也不發一語。
就在下一瞬間,她身旁的疾風倏地呈現環狀並向外衝了出去,整間屋裡的黑衣人全都被甩到各個角落去,外頭仍按兵不動的其餘敵方見狀立刻沿著樹根滑入增援,當首當其衝的那一位踩上地面的霎時,以耶里佳為中心的半徑十公尺內急速出現雪白的暴風圈,它在原地愈轉愈快,快得旁人幾乎看不見在中間的她的身影。
阿堺二話不說,抓住阿克司便撤到玥的防護之中,玥和草蕪也立即輸進更多魔力以穩固眾防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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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棟屋子開始劇烈晃動,大大小小的物品一個接著一個被風捲了進去,幾秒之後,暴風圈向外擴大了一倍不止,整個空間於焉完全處於它的影響範圍底下,不只半數以上敵人被風拖著轉,連樹根和磚瓦也漸漸被引力給一一拔除。
「大家忍著點,很快就過去了!」阿堺朝驚叫著的民眾大喊,同時傳遞魔力給身前的玥,阿克司也馬上對草蕪做出傳遞動作。
耶里佳站在無風帶的中心點,金色髮絲因空氣波動而小幅度飛揚,隨著波動愈發紊亂起來,包覆她全身的白色光芒也更加刺眼。
輕吐出一口氣,她眼神一凜,整個暴風圈霍地向外暴衝出去,剎那間震垮了整棟建築物,連其左右的屋子也遭受衝擊,一口氣夷平了約莫十間未進駐店家的空房。
不過,即使暴風圈瓦解了,風的強勁餘韻還尚未結束,玥等四人死命支撐住多得數不清的護膜,卻仍抵不過風的猛力侵襲,一片片防護逐漸被掀起、剝落,直到每人身上的獨立防護差不多也要全毀之際,肆虐才完全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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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狠狠地喘息,剛才的防護已經耗費他不少魔力和體力,加上阿堺傳來的魔力也被消去到只剩下一半左右,說沒事是騙人的,但他現在沒時間去想那麼多,一心一意只想趕緊確認敵方身分。
於是迅速調整好呼吸,他婉拒想來攙扶的阿堺和草蕪,大步走到站在一名黑衣人旁的耶里佳身邊,正想詢問有沒有發現什麼時,他瞪大眼,全身因撞見黑衣人破碎一半的面具所露出的臉孔而僵住。
「這……什麼?」他吶吶如蚊,驚愕地望向她,「只是泥土而已嗎?這些人只是……還有,還有為什麼會是這張臉--」
她還沒回應,所有黑衣人突地從各處爬起身來,即使是身體已經部分扭曲的,也彷彿沒事般起身,連在他們倆眼前的這位也不例外。他們如同被牽引般,用著各種詭異姿勢飛快聚集到對向的屋頂,而後散亂地一一面向東方,以非人速度在商店街的屋頂上開始移動。
所有人皆震驚地看著這一幕發生,阿堺與阿克司互望一眼,在彼此臉上也只讀到同樣情緒。
巷子以外的人群逐漸朝巷內湧進,由嘈雜的交談中,隱約能得知他們想知道出了什麼狀況。玥注意到後,準備上前作出解釋、好壓下騷動,雖然他很在意敵方究竟葫蘆裡藏的什麼藥,但目前這裡的狀況更急迫。
然而才剛要抬腳,身子便被向後用力拉住,他轉頭一看,就見耶里佳兩眼閃動著銀光、臉色相當緊繃。
「耶、耶里佳……」
「現場就交給阿堺處理,傷者優先處理、通報宮內實情。」她沉聲下令,臉龐緩緩結出一小片冰霜,「你,跟我走。」
語罷,她頭也不回地跳上屋頂,玥望了一眼身後,咬咬牙也跟了上去,留下一片狼藉和尚未緩解過來的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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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堺沉吟了會,即使感覺到那兩人的異常,看樣子也只能暫且擱至一旁。他吁出口氣,抓住想跟著玥奔出去的草蕪,回頭端詳片刻目前情況,然後面向阿克司。
「阿克司,你去安撫外頭民眾,先不要透漏任何事情,就說有魔使在裡面打群架,估計剛才還沒有人看到那些黑衣人和耶里佳,應該不會被懷疑。啊,順便通知軍事總長整件實情,那兩人追上去的事也一併稟報,麻煩你了。」
阿克司皺皺眉,好像想說什麼,但終究只是煩躁地嘖嘖幾聲:「知道了啦,我去就是。」
待他往外頭走去,阿堺插入一張通訊卡到臂章並撥出號碼,同時低頭看著明顯不滿的草蕪。
「怎麼了嗎?」
「你很不識相吶,阿里巴巴,他們兩個看起來明明就很怪,為什麼不讓我跟?」
「我知道,不過既然耶里佳已經交代工作了,我就必須盡到自己該負的責任才行。」他聽著耳裡迴盪的嗶滴聲,輕輕一笑,「等我聯絡人來幫忙處理傷者的事,現場就會交由阿克司和他來接手,在那之後,我們立刻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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