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段時間霧德尼會代替我照顧大家,大家要聽霧德尼哥哥的話。」早課時,史黛西雅對眾人宣布。星墜節剛過完幾天,她和塔修就因公事被招回皮瑞雅斯,兩人打算明天就要啟程,大概要一到兩週才會回來。
下課後,他們一齊上了陽台,準備開始每日練習。「其實這件事還挺奇怪的。」霧德尼說。
「會嗎?」米萊娜緩緩地揮著刀,她正在適應高度強化後的身體,這是霧德尼要她進行的練習方法。本來米萊娜挺排斥的,但當霧德尼跟她說可以邊練習邊聊天後,一切又好說了。
「教會把兩人招回,卻沒有派駐代替的人來,這段時間小鎮會完全沒有防備能力。」霧德尼解釋說。
「可能把你算在戰力裡了?」一旁的加布里爾問。
「我可沒有能力一個人保護整座小鎮,要同時取代他們兩位更是天方夜譚。」
「總不會這麼巧剛好出事吧?」在與馬可練習的妠希卡說。
「妳別烏鴉嘴,到時候有敵人你們都得來幫忙。」霧德尼笑說。
「那有什麼問題。」米萊娜又一次將刀揮下。
隔天準備出發的塔修和史黛西雅把霧德尼和四人都找來,等人都到齊後,史黛西雅開口道:「雖然應該不會有什麼事發生,但這段時間要請你們看好這裡了。」
「加布里爾,拿去。」塔修把一把雙手劍交給加布里爾。「多出來的武器,就當作送你了。」
加布里爾接過後抽劍出鞘,樸實無華的銀色劍身映著他的倒影。加布里爾揮出一劍,那種扎實的感覺與之前用的練習劍有天壤之別,讓他忍不住露出一絲興奮的笑容。
「練習時別拿來用,這只是保險起見,我不覺得有人會對這窮鄉僻壤打什麼主意。」塔修說完朝米萊娜扔了把刀。
米萊娜眼明手快地接過,她拿到的是一把彎刀,刀鞘由獸皮所製,散發著霉味。抽出來後是發現刀身鏽得很嚴重,刀鋒則有不少缺口。「我在酒館時跟別人賭來的,別弄壞了,壞了得賠我一把新的。」
米萊娜嫌棄地碎嘴著,把刀繫在腰間。
「多注意一點,我們很快就回來了。」史黛西雅說完,又跟霧德尼交代了一些事,之後便和塔修一起離開了教會大樓。
「換我們當院長了欸。」米萊娜見到塔修的背影遠去,馬上抽出獵刀,開心地揮了幾下。
「不是很嫌棄嗎?」霧德尼好笑道。
「這可是真的武器欸!武器欸!加布里爾我們等等拿這個來打一架好不好?」米萊娜像是拿到新玩具的孩子般興奮。
平時聽話的加布里爾此時竟也有些心動,好在霧德尼輕敲了他們的頭一下,說:「不行。這幾天你們最好都不要練習,暖暖身就好。」
「為什麼?」米萊娜問,下意識地看向馬可。
「你們稍微動一動還好,我跟妠希卡就不練習了。」馬可淡淡地說,看到其他三人仍一臉聽不懂,只好解釋道:「現在我們的工作是有狀況發生時保護好小鎮,萬一照平常那樣練到魔素侵體,真有敵人來了怎麼辦?」
「那我們可以去逛街了欸!」米萊娜說。
「妳逛不膩嗎?」妠希卡好笑地搖搖頭,最近跟米萊娜一起去街上都會覺得很有趣,一下有鎮民送她小飾品,一下子水果攤的老闆拿東西請她吃,儼然成為了整個小鎮的孩子。
「還是明天去找朵莉婆婆好了,她一早要來買東西。」米萊娜說,即便現在他們不再去礦坑了,她還是常常去找朵莉婆婆。
「好啊。」
聽到這個才接下保護小鎮工作的人提出要跑出去玩,馬可無奈地搖搖頭,但也沒多做阻止。他覺得最可疑的史黛西雅不在,自然沒有太多擔憂。
第二天早上,米萊娜一起床就奔去小屋找朵莉婆婆,並陪著她走回小鎮買食材和日須品。「哪時候在找大家一起來吃飯啊。」買完食材準備回家的朵莉婆婆說,她把買好的東西放進米萊娜背著的背包。
「除了馬可以外的人都很好找,馬可一定臭著臉說太遠。」米萊娜偷偷說著好友的壞話。
「不會吧,他都陪你們來這麼多次了。」朵莉婆婆笑呵呵說。之前馬可他們還會去小屋練習時,她偶而會聽馬可抱怨米萊娜太吵太煩,但她知道都只是嘴巴上說說而已。「每次他來都氣喘吁吁的,好幾次怕他太累都希望他別來了。」
「那他就更該多運動些了,以前在小村時他更少出門,一週甚至出門不到一次。」米萊娜說。
「運動確實很重要。」朵莉婆婆點點頭。「婆婆我六十好幾了,身體還是很好,就是每天都有運動。」
「我會幫妳轉告馬可的。」米萊娜笑嘻嘻地說。「疑?妠希卡來了?妠希卡!」
妠希卡從街道另一側走來,看到米萊娜後揉了揉眼睛,問:「妳怎麼沒叫我?」
「我看妳睡很熟,就不吵妳了,想說等等再去找妳一起送婆婆回去。」米萊娜說。
「這樣啊,婆婆早安。」
「早,最近還好嗎?」
「都很好,謝謝婆婆關心。」妠希卡從星墜節慶祝馬可生日後已經有一小段時間沒見到朵莉婆婆了。
結束寒暄,三人正準備朝門口出發,妠希卡突然轉頭看向小鎮某處,皺起眉頭。
「怎麼了?」米萊娜問。
「有人突然凝聚非常大量的魔⋯⋯」
話還沒說完,米萊娜就感到腳下的大地突然輕微晃動,她對這種震動感到非常熟悉,又或著說永生難忘。下一秒,像是要應證她的想法似的,剩下白色枯骨的手從土地裡冒出,接著無數隻骷髏爬出地底。
米萊娜凝聚一些魔素,稍微進行強化,接著人影一晃,刀光閃過,附近剛召喚出來還來不及行動的骷髏一具一具倒地。這些骷髏比當初歐爾梅叫出的還要不堪一擊,但數量卻多上太多。
米萊娜清完十多具骷髏後發現附近雖然已經沒骷髏了,但驚呼、慘叫聲是從整座城市傳來。一時間她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該先保護朵莉婆婆出鎮,還是盡可能多殺點骷髏,又或是去找到招喚骷髏的巫妖並除掉。
最後她做了決定,對妠希卡說:「我去救人,妳帶婆婆去教會大樓,可以嗎?」
「我⋯⋯我不知道。」妠希卡一下子害怕起來,別說帶著朵莉婆婆,她連自己一個人能不能平安走回大樓都有些不確定了。
米萊娜想不出兩全其美的方法,就在她猶豫之時,一聲鐘響穿過慘叫聲,清楚的傳入他們的耳中。本來在到處逃竄的鎮民們有了目標,朝教會大樓跑去。
「一定是馬可他們敲的!」米萊娜也跟著人群往大樓前進,邊把看到的骷髏都砍掉,眾人發現米萊娜和妠希卡有辦法對抗骷髏後紛紛聚集到她們身邊。
前進沒多久,她就看到加布里爾揮舞著雙手劍,跟著馬可一路走來。「快回大樓!」馬可發現米萊娜後喊道。
米萊娜趕緊來到馬可身邊,問:「發生什麼事?現在怎麼辦?」
「回大樓,保護好躲在那的民眾,等霧德尼把巫妖殺掉。」馬可簡潔明瞭地說。
一路上仍有不少骷髏,但這些骷髏對四人來說不算什麼威脅,四人順利地護著一群民眾來到教會大樓的陽台上,這裡除了他們帶來近百名鎮民外,一些住比較近的、跑比較快的在聽到鐘聲後也都躲來這了。
「馬可和加布里爾守在陽台,米萊娜去廣場引導過來的人。」霧德尼見四人平安歸來後馬上指示道。「骷髏還在冒出,妠希卡跟我去找巫妖,我需要魔法師來感應遠處魔素的凝聚。」
「我也要去。」加布里爾趕緊說。
「你沒有馬可幫忙沒辦法戰鬥,待在這裡。」霧德尼說完,不給加布里爾再做反駁,拉著一臉害怕的妠希卡下樓。。
米萊娜跟著下樓,不忘安慰著害怕到淚水已經奪眶而出的妠希卡說:「不會有事的,霧德尼哥哥會保護妳的。」
目送兩人離開後米萊娜待在廣場,陸續有人來教會大樓避難,有時身後還會追著一兩隻骷髏,米萊娜救下這些人並指示他們上陽台待著。當她覺得清況暫時穩定下來時,加布里爾突然衝出了大樓,打算往街上衝去。
米萊娜一把攔住他,問:「怎麼了?馬可呢?」
她剛問完,馬可也跑出了大樓,喘著氣說:「我只是跟他說感覺到遠處魔素的凝聚,應該是遇上巫妖了,他突然就衝下來。你想幹嘛?」
「巫妖就在那!我怎麼可能待在陽台乾等?」加布里爾努力想掙脫米萊娜。
就在兩人想著要怎麼阻攔加布里爾時,不亞於骷髏剛出現時的尖叫和混亂從陽台爆出,與此同時三人呆楞住。「屋頂也有⋯⋯有人凝聚了魔素?」米萊娜不可置信地問。
還沒等到馬可回答,她馬上對身體進行大幅度強化,用力一蹬,像一把箭般竄到三樓;接著伸手抓住窗緣,使力一拉,飛身上陽台。
她站穩身後掃視陽台,發現陽台上的人已經跑光了,只剩下穿著白色長袍,低頭的佐斯,佐斯身邊一隻由半獸人骨骸製成的骷髏,手持大斧,而朵莉婆婆則倒在他身邊。
「婆婆⋯⋯」
佐斯抬頭,看到是米萊娜後平淡地說:「別想了,靈魂被吸食後是不可能活著的。」
米萊娜數度張嘴,卻說不出話,憤怒和悲傷同時塞在她胸口,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最後只是有些不著邊際地問:「為什麼?」
「為什麼?都是因為妳啊!」佐斯笑出聲,但沒太多愉悅之感。「從史黛西雅來後我就把被我當成靈魂糧食的半獸人村莊狹持到了礦坑並關著⋯⋯剩下不用我多說了吧。」
米萊娜看著朵莉婆婆,淚水滑落。她猛然往前衝,舉刀砍向佐斯,但在距離佐斯一步之遙時兩根白骨從地面上竄出,交叉擋下了她的刀。一旁的半獸人骷髏揮斧劈砍向她的脖子,她俯低身,一刀削下半獸人的頭。
米萊娜怒吼著,猛力揮著刀向前逼進,用力砍斷佐斯召喚出的骨刺。她把佐斯逼到陽台邊緣,就在她再次往前踏步時,突然感覺腳一疼,這才用眼角餘光發現自己踩到了一根骨刺上。這不到五公分的骨刺長出時被佐斯的袍襬擋住,作為陷阱等她自己踩了上去。米萊娜正想把腳從刺上拔出,地上又一根骨刺朝米萊娜的腹部竄去,同時佐斯手中握著一支骨矛,刺向米萊娜的胸口。
米萊娜腳被釘住,對於同時襲來的攻擊避無可避。「擋脖子的!」危機之時,她聽到馬可的喊聲從後方傳來。她想都沒多想,橫刀一擋,把佐斯的股矛用刀身擋下,與此同時她感到腹部一陣衝擊,如同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她整個人往後摔去,剛好滾倒出現在陽台門口的馬可的身邊。本來刺穿她的腳的骨刺從中斷開,留了一截在她腳中。
「巫妖!」加布里爾咬牙切齒地往前,從米萊娜身邊走過,連倒在地上的朵莉婆婆也沒多看一眼。
「剛剛那種光盾對我來說負擔有點大,我還得維持加布里爾的加護,所以不能多用。」馬可蹲下,幫米萊娜把腳裡的骨刺拔出,雙手泛出白光,治療著她的傷口。「接下來我還要顧著加布里爾,會放比較少心思在妳身上,如果妳不能冷靜下來就待在這,發瘋的隊友一個就夠了,別添亂。」
「婆婆,婆婆她⋯⋯」
馬可搖搖頭,把心思放在和佐斯交手的加布里爾。由於加布里爾感受不到魔素,佐斯全部的魔法動向都得由馬可提醒,同時馬可還要用光刃來協助加布里爾摧毀來不及抵擋的骨刺,又得費神維持著加護,他實在沒辦法再分心給米萊娜了。
直得慶幸的是,雖然加布里爾衝上去時看起來如同發瘋一般,但在與佐斯交手後卻顯得十分冷靜:不求有功、毫不躁進,佐斯幾次利用他無法感知魔素這點從他視野盲區攻擊,他全然相信著馬可的指揮,即使眼角餘光瞥見骨刺竄來,只要馬可沒警告,他也就不去理會。
兩人如一人的配合讓佐斯感到非常有壓力,特別是加布里爾手上的雙手劍跟米萊娜的破彎刀完全不能相比,雙手劍可以輕易地把他的魔法砍斷。佐斯稍做判斷後決定想辦法打斷兩人的配合,他凝聚大量的魔素,四支骨矛憑空飛出,射向加布里爾。
「下面交給我!」馬可喊道,同時畫出兩把光刃,從旁把骨矛打偏;而加布里爾揮舞著雙手劍把上面兩支矛用巧勁撥開,但仍被矛上強大的衝擊力打退了幾步。
暫時擺脫加布里爾的糾纏就是佐斯要的,他像是舉著重物一樣雙手奮力上舉,四隻半獸人骷髏爬出,每隻都穿著厚重的盔甲、右手大劍、左手塔盾,骷髏繞過加布里爾,直奔馬可。
馬可放出數道光刃,但他的聖術打在厚實的盔甲和盾牌上完全沒有作用,連半獸人骷髏的腳步都沒有緩下。知道不論是自己或加布里爾都沒辦法同時應付佐斯和這四隻骷髏,馬可往右走了數步,把凝聚了自己所能承受最大量的魔素,鼻血流出,傾盡全力朝佐斯放出光刃。「從左邊繞!」他向加布里爾喊。
加布里爾配合著馬可,與光刃一左一前夾擊佐斯,佐斯沒辦法同時應付兩人,他選擇造出厚實的骨牆擋下馬可的攻擊。一劍劈下,佐斯雖拼了命往右閃,左手臂仍被加布里爾砍下。
但佐斯還活著,表示這些骷髏士兵不會消失,跑最前面的骷髏已經舉起大劍,準備砍向馬可了。就在此時,一道嬌小的身影從旁閃過,總算整理好情緒地米萊娜衝出,她跳到骷髏的肩上,彎刀插進盔甲和頭盔的接縫處,畫了個半圓,把骷髏的頭割了下來。
第一隻骷髏轟然倒下,米萊娜連揮三刀,每一刀都重重地砍在骷髏士兵的盔甲或盾牌上,將它們各打退一步。
「不用管骷髏了!」
米萊娜聽到後沒多做猶豫,向佐斯衝去,要和加布里爾聯手除掉這名巫妖,卻見已經退到陽台邊緣的佐斯突然往下一跳,消失在三人眼前。米萊娜和加布里爾一愣,在佐斯消失的同時骷髏士兵們也隨之倒地,兩人一時間沒了目標。
「背著我追上去。」
米萊娜依言背起馬可,和加布里爾一起跳下大樓,他們看到佐斯正騎著一匹骷髏馬在前方。米萊娜和加布里爾發足追趕,才剛起步,她就感到溫熱的鮮血灑到她的脖子上,趕緊往後一看。背上的馬可摀著嘴,指縫間還有留有一些鮮血,與此同時她看到加布里爾奔跑的速度慢了下來。
「追上去。」馬可咬牙對米萊娜說。米萊娜知道馬可沒辦法維持加護了,看了加布里爾一眼,追上騎馬逃跑的佐斯。
「你還行嗎?」米萊娜問。
「追就對了。」
米萊娜瞥了馬可一眼,見他臉色慘白,卻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除了體察魔素外還有什麼方法能知道他要發動魔法?」
「沒了,但魔法的生成不會在離施法者太遠的地方,否則得多凝聚很多魔素。」
米萊娜點點頭,她跑得比那匹骷髏馬還快,眼見離佐斯越來越近,突然聽到馬可說:「魔法要來了。」
話音剛落,她就感受到腳下的土地有些微的震動,她趕緊跳起身,一根骨刺突然衝出。她一腳踏在骨刺圓滑的側邊,用力一蹬。
米萊娜藉著這一蹬拉近了一大段距離,她已經能感受到佐斯凝聚魔素了。騎在馬背上的佐斯魔法不斷,致命的魔法從地面、空中襲來。米萊娜在追擊中不斷地閃躲,雖不至於被甩掉,但也追不上佐斯。
佐斯騎著馬一路來到小鎮的城牆,骷髏馬縱身一躍,跳出鎮外,米萊娜緊跟在後,才剛一落地,就看到骷髏馬朝她撞來。米萊娜早一肚子火,凝聚魔素,把身體強化到目前能控制的最大程度,雙手握刀洩憤似的用力一劈。刀鋒砍在骷髏馬堅韌的頭蓋骨上,將頭骨直接敲碎,但同時塔修給她的這把刀也承受不住強勁的衝擊力,斷成了兩截。
斷刀在空中轉了數圈,落下後釘在草地上。「不逃了?」米萊娜把馬可放下,陰沈地瞪視著佐斯。佐斯被砍斷的左手已長回了,那是隻只有白骨的手臂。
「妳刀都斷了,逞強什麼?」佐斯回道,儘管他表現得很平淡,但看到從流淌出的鼻血和嘴角的血漬,米萊娜也猜得出他差不多到極限了。
見佐斯雙手一張,大量的魔素被凝聚,米萊娜趕緊往前衝,想在佐斯放出魔法之前解決他。「來不及!上面!」她聽到馬可喊,趕緊抬頭一看。漫天骨矛如雨灑下,她只得做出應對,在矛與矛間的縫隙了閃躲著,一邊揮舞著半截刀將躲不掉的一一彈開。
馬可心驚膽戰地看著尖銳的骨矛不斷擦過米萊娜,血珠飛濺而出,染紅了地上的綠草。這種時候即便米萊娜有失手他也來不及用聖術擋下,但他同時也發現佐斯已經來到自毀的最後一步了——滲出皮膚的鮮血染紅了白袍,袍袖和袍襬不斷有鮮血滴落;除了皮膚外,佐斯的鼻子、眼角、耳朵、嘴角也都開始淌血。
馬可見兩人正拼盡最後一絲力量,他悄悄地繞到一旁,也壓榨自己的身體凝聚魔素。一把光刃劃出,佐斯沒有反應過來,光刃在他的胸口割開一道切口,打斷了他不斷施放的魔法。
骨矛雨一停,米萊娜馬上大吼著朝佐斯衝去,佐斯用盡最後一份力,扔出一根骨矛。全速衝刺的米萊娜沒有躲開,骨矛刺穿她的左腹,而她也成功來到佐斯面前,用力揮出一拳。
佐斯被打倒在地,米萊娜把刀扔了,一手扯著胸前的長袍把他拉起,又揮出一拳,將他的頭打歪了邊。「為什麼是婆婆?」她吼道。
「所以其他人妳就不在意嗎?」佐斯轉回頭,講話時口中不斷吐出血泡。
米萊娜雙手掐住佐斯的脖子,把他往地上一壓。「我在問你為什麼!」她帶著哭音說,腹部的傷口不斷流出鮮血。
「別管他了,他死定了。」馬可來到她身邊,輕聲地說。
米萊娜臉上的表情抽動,加重了手勁。
「放手吧。」馬可說,即便是巫妖,他仍不希望米萊娜活生生把佐斯掐死。
馬可的勸阻沒有讓米萊娜鬆手,反倒是佐斯張口想說些什麼的表情讓米萊娜減輕了力道。
「她⋯⋯」佐斯用乾啞的嗓子吐出聲音,說:「我回來時,她沒認出我,這麼多年來都沒有⋯⋯」
米萊娜一怔,馬上連想朵莉奶奶曾經失蹤的兒子。「就這樣?就因為這樣?」米萊娜不可置信。
「我的家人只有他們⋯⋯」佐斯低聲呢喃著。「只有加塔諾托亞,只有⋯⋯」
「巫妖!」
加布里爾的喊聲從後面傳來,米萊娜和馬可同時回頭,中途因為失去馬可加護的加布里爾趕了過來。他著劍奔到他們旁,兩人還來不及說些什麼,他已經一劍刺進佐斯的腹部,嚇得米萊娜把手鬆開。加布里爾將劍抽出,怕佐斯沒死透,又揮出一劍把他的頭顱給砍了下來。
看到加布里爾臉上露出有些扭曲的笑容,被憤怒沖昏頭的米萊娜冷靜了下來,她剛伸手拉開想要繼續補刀的加布里爾,腹部的疼痛突然傳來,痛到她幾乎站不直身。
馬可上前,用聖術治療著米萊娜腹部的傷口。才剛止住血,米萊娜看到馬可突然腳步不穩地退了幾步。「怎麼了?」米萊娜趕緊扶住馬可。
「沒⋯⋯沒事,我們快去幫霧德尼。」馬可用力張眼闔眼數次,臉色有些慌亂,但還是一手一個,拉著兩人回到小鎮,朝著魔素不斷凝聚的地方前進。
武器相交的聲音傳到他們耳中,三人加快腳步,當看到霧德尼、妠希卡和另一名巫妖時,米萊娜不敢置信地張大眼。妠希卡看起來安然無恙,但霧德尼的左臂被斬斷了,鮮血源源不絕流出。他們面對的是一名膚色慘白,有著一頭火紅色頭髮的女性巫妖,巫妖的手上拿著一把白骨長劍,身上有著枯骨拼湊而成的鎧甲。
那名巫妖轉過身,看見米萊娜等人後眼神中悲傷一閃而過。「佐斯哥哥死了嗎?」
「我把他的頭砍下來了,下個就是妳,巫妖。」加布里爾冷冷地說。說完就要上前,米萊娜趕緊把他拉住,連霧德尼和妠希卡聯手都對付不了的敵人,他們又能怎麼辦?何況這名巫妖看起來還行有餘力的,完全沒有激戰後的樣子。
「我會把你們都宰了,用你們的屍體做成傀儡來弔念佐斯哥哥。」巫妖手中長劍一揮,說:「好了,都來受死吧。」
米萊娜感受到一股冷冽的殺意從背脊往上竄,全身不住顫抖。她趕緊舉起半截彎刀,擋在馬可前面。但她馬上發現到巫妖的樣子有些奇怪,巫妖驚懼地看著他們的身後,她跟著往後轉,看到走來的男子後才了解這股殺意不是來自巫妖。
來者穿著破舊、樣貌邋遢,銀黑交雜的散髮隨著前進的步伐晃動著,全身上下稱得上體面的東西是已經出鞘的長劍,他手腕一轉,劍身映照出巫妖那驚恐的表情。
本該離開的塔修走來,眼中帶著怒意,一邊的嘴角微微上揚,那是憤怒夾雜著不屑的笑容。在場所有人,包括一直對塔修很反感的米萊娜都鬆了口氣。不知怎地,塔修的出現讓他們有種一切都沒事了的感覺。
「你不是早該⋯⋯」
「好啊,趁我不在,襲擊我的小鎮,還把我徒弟的一隻手砍掉?妳膽子可真不小啊,伊索格達。」塔修冷笑著說。
伊索格達還沒回話,米萊娜感受到有人在鎮外凝聚了大量魔素,接著一道光芒籠罩住整座碧石鎮。米萊娜看到霧德尼左手臂的傷口快速的癒合,她摸了摸自己臉上、手臂和腹部的傷口,發現也都痊癒了。
伊索格達臉上扯出非常勉強的笑容,退了幾步。「你⋯⋯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妳是要說出你們怎麼知道教會招回我們兩人,死得毫無痛苦?還是被我削成人柱慢慢拷問?」隨著塔修越走越近,伊索格達的笑容越來越僵硬。「別跟我說佐斯說的,我們才離開一天,他不可能馬上把你們都叫來,你們什麼時候得知?怎麼知道的?」
「『你們』?加塔諾托亞哥哥⋯⋯」
「如果你是說那隻用章魚觸手的巫妖,他死了。」
伊索格達仰頭大笑,接著她的笑聲嘎然而止,人往旁一彈,手中長劍刺向霧德尼。鮮血灑出,一聲慘叫,她持劍的右手被倏然出現在身旁的塔修削斷。
伊索格達左手伸向躲在後方的妠希卡,一根骨刺從左手掌噴出,同時她高高躍起,想要跳上一旁的屋頂逃跑。
「唰」的聲,塔修已經斬下伊索格達另一隻手臂,正要追擊時突然察覺到腳下有不尋常的震動。塔修馬上壓低身,一劍橫掃,把目標是眾孩子和霧德尼的滿地骨刺在長度還只有半截食指長時就通通斬斷,劍刃完美地避開全部人的腳踝,沒有傷到任何一人。
只是這一阻攔,伊索格達已經踏著屋頂逃之夭夭了。塔修長劍回鞘,發現眾人都沒大礙後明顯鬆了口氣。「用承受較多魔素的滯留時間作為代價來偷襲,確實有點水準,魔劍雙修還同時用得如此精湛的人可不多。」他喃喃自語道,接著瞥向米萊娜手中握的半截彎刀,故意板起臉,問:「我借妳的刀斷了吧?」
危機結束,米萊娜頓時感到無比疲憊,只能露出一點笑容,點點頭卻什麼話也說不出。
霧德尼去接受斷臂的治療,而其他人回到了教會大樓的陽台,妠希卡看到趴在地上的朵莉婆婆後彷彿知道了什麼事,摀著嘴說不出話來。米萊娜走上前去,抱起朵莉婆婆。
眾人一片死寂,只有觀察比較仔細的馬可皺起眉頭,說:「喂,婆婆還有呼吸啊?」
「疑?」米萊娜探了探朵莉婆婆的鼻息,發現她呼吸得很平穩,就只是在睡著了。
「婆婆!婆婆!」米萊娜趕緊用力搖著她大喊,看到她地睜開眼,米萊娜激動地抱住她,不斷地叫道:「妳沒死!妳沒死!」
朵莉婆婆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但還是輕拍著米萊娜的背,說:「沒事了,沒事了,但妳在不放開我,我還真要被妳勒死了。」
米萊娜露出笑容,鬆開雙臂。
「我們送妳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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