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萊娜一直知道自己沒辦法長時間做討厭的事,也因此她當初在小村時是負責打獵,而不是對她來說枯燥的裁縫,所以她對於能堅持將近ㄧ週的無聊練習已經感到很自豪了。
但我好像不該這麼悠哉的?一個人走在路上的米萊娜心想。加布里爾連吃完晚餐後都在練劍,馬可更是除了吃飯睡覺以外都窩在圖書館,相比之下她對自己的悠閒感到有點罪惡。
她甩甩頭,把這想法趕出腦袋,來到小鎮一段時間了,今天她決定到東部的礦山去看看。其實早在兩、三天前他就有這個念頭了,只是每次想實際行動,就會想到馬可輸的怨靈故事。她只好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妠希卡和馬可確認真偽,直到今天終於鼓起勇氣,踏上旅途。
她找到花販老闆帕提,詢問礦山位置後便離開了小鎮。米萊娜順著開拓好的道路前進,道路兩側都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她往左手邊眺望,依稀能看到最遠處的隱隱青山。小村應該就在山裡的某一處吧?米萊娜心想著。我們還有機會回去嗎?
沒走多久,她就看到這條路蜿蜒上一座綠意盎然的小山。她本以為礦山會是光禿禿的,這時除了有些意外,也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路了。
她先是抬頭看了一下這座山,接著發現山道右側有一棟小木屋。這是她來碧石鎮後第一次看到木屋,親切感從心中湧起,剛好她也要找人確認這座是不是礦山,便上前敲了敲門。
「來了!」男子的聲音從木屋內傳出。
米萊娜依稀覺得這個聲音很耳熟,在木門被打開看到來者的同時,她也想起這是藥草老師佐斯的聲音。想到自己一個人跑到這裡來,她心下略慌,不知道佐斯作為老師會不會責怪她。
「妳是⋯⋯」佐斯看了米萊娜一陣,說:「新來的對吧?妠希卡的朋友。」
不知怎的,米萊娜對於被佐斯記得感到有些開心。「對,我叫米萊娜。老師住在這裡嗎?」
「我來拜訪朵莉婆婆。妳呢?妳怎麼會跑來這?」佐斯問道。
說到這,一名白髮蒼蒼,年約七十的老婦從佐斯旁探頭。「佐斯老師的學生嗎?別站在外面說話,先進來吧。」老婦人說。
在老婦人的邀請下米萊娜進了小木屋,屋內擺設簡單——床、桌椅、爐灶和水甕,老婦人替米萊娜盛了一碗水,招待她坐了下來。
「米萊娜對吧?我叫朵莉,一個人住在這裡,佐斯老師有時會來陪我聊聊天,解解悶。妳呢?怎麼一個人跑來這?」
「我剛來到小鎮,想去看看礦山長什麼樣子。」米萊娜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比起莞爾一笑的朵莉婆婆,佐斯臉色就沒這麼好了。「妳有跟院長報備過了嗎?」佐斯問道。
「院長不會答應的吧?」米萊娜吐吐舌說。
「嗯⋯⋯」佐斯想了想,說:「不如這樣,我每週的星期一都會上礦山採藥,下次上山的時候再帶妳一起上去看看?好歹我也是名老師,不能就這樣讓妳一個人跑上去,遇到危險可就不好了。」
米萊娜眼睛一轉。「好啊,說好了喔!」她伸出右手小拇指。
佐斯一笑,也伸出修長的小拇指,和米萊娜打了個勾勾。米萊娜走出小屋與兩人道別,她走了一段回程路,接著轉頭確定佐斯沒有跟出來,小屋也已經在視線外後,用小跑步的繞了一大圈,從另一處滿是樹與雜草之處上了礦山。
對於米萊娜來說,要在不算太過崎嶇和茂密的山林中找路並不是一件難事,她很快就回到了原本那條步道,順著為了方便上山採礦而拓建的山道走。山道的終點是一處比教會廣場還大的空地,空地左手側有個大型的山洞,山洞用木製的支架架成一道道拱門支撐著。
「哇!」米萊娜抬頭看著比她高上數倍的山洞讚嘆,正想要踏進山洞,又想起馬可講的故事,馬上轉身離開。「但不進去的話這裡還有什麼好玩的嗎?」她自言自語道。
米萊娜找了一塊平滑的大石頭坐下,隨手撿起一根樹枝亂揮,百無聊賴之餘再次檢討起自己的遊手好閒。加布里爾為了去皮瑞雅斯努力練習,馬可也在履行當晚的承諾,那我要怎樣才能變得跟奈伊法小姐一樣厲害呢?她心想著。想到奈伊法,她腦中再次浮現那晚的畫面,手中輕揮的樹枝有了規律,站起身模仿著伊諾米斯當晚的刀法。
雖然沒有那種速度和俐落,但如果光只看動作的話,米萊娜可說是模仿得有模有樣。她越來越有興致,突然把手中樹枝隨地一扔,奔到廣場中央一邊想著奈伊法那晚的身姿一邊如同蝴蝶般翩舞起。結束後她得出了一個結論:既然想變得跟他們一樣厲害,那學他們就好了。
這天馬行空、不切實際的想法卻給了米萊娜一個目標,她打算從明天開始每天都來這裡,努力熟練從一人一精靈身上學到的東西,畢竟一個人在教會廣場上像瘋子一樣揮木刀這種事她也做不出來。沒了煩惱後的米萊娜開心地走上山林那未開發的地帶,在林中一陣晃悠後發現有野獸的蹤跡,這才想到自己現在可不像以前有一把獵弓,只能趕緊回到廣場,走下礦山。
只是米萊娜心情太好,一時間忘了朵莉婆婆的木屋就在山腳下。當朵莉婆婆看到米萊娜時,她有些訝異地睜大眼。「妳不是回去了嗎?」
「啊,」米萊娜抓了抓頭。「那個⋯⋯我⋯⋯還是想知道上面長什麼樣子,就先上去看看了。」
「妳這調皮的孩子,跟老婆婆我當年很像啊。」朵莉婆婆嘴角似笑非笑。「近來吃點東西吧,我幫妳和佐斯老師保密。」
朵莉婆婆準備的食物不算太特別,只是單純的粗麥麵包和火腿。「婆婆當年很調皮嗎?」米萊娜也不客氣,拿起麵包吃了起來。
「我當年那叫叛逆,和那死東西兩人私奔來這,一起在這座礦山打拼。」朵莉婆婆看著大快朵頤的米萊娜,替她倒了碗水。「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婆婆幾歲時來這的?」
「我想想⋯⋯十五?十六?大概就那個歲數吧,比妳還年長一些。」朵莉說。
米萊娜說邊吃邊和朵莉聊天,突然萌生了要帶馬可和加布里爾來這裡的想法。
但馬可肯定會嫌這小段路太遠的,乾脆叫加布里爾把他扛過來算了。她心想,臉上露出一點笑容。
「怎麼啦?」見米萊娜嘴角的揚起,朵莉婆婆問道。
「想到朋友了。」米萊娜如實回答。
「老奶奶我年輕時只有想到我家那個死東西會這樣笑呢。是怎樣的朋友?」朵莉婆婆笑呵呵地問。
「怎樣的朋友⋯⋯」米萊娜想了想,說:「像是家人那樣的朋友。」
朵莉婆婆點點頭,說:「這樣的朋友得好好珍惜。」
「婆婆的家人呢?」米萊娜看到這裡似乎只有朵莉婆婆一個人住,於是心直口快地問。
「死東西早就死啦,還子⋯⋯幾十年前失蹤了,一直找不到人。」朵莉婆婆提到丈夫時很是豁達,但說到兒子時則多透漏出了一點無奈和悲傷。
「發生什麼事了?」
「我只知道他在從小鎮回來的路上失蹤了,到處找都沒找到人。」朵莉婆婆嘆了口氣,懊悔道:「早知道別死守著這間小屋,早點搬到鎮上去就沒事了。」
「現在搬過去也不錯啊,婆婆一個人住這裡很不方便吧?」
「不能搬,要是哪天他回來了,那一定會回來這裡找我,不能搬。」
如果哪天朵莉婆婆的兒子回來,即便沒在這裡找到她,也會回鎮上詢問的吧?米萊娜有點不懂朵莉婆婆的想法,但她看得出朵莉婆婆有些低落,於是換了個話題。一直到吃完晚餐,天色已經漸漸轉暗,她才趕緊告別朵莉婆婆,小跑步回到了碧石鎮。
*
隔天,馬可一如繼往待在圖書館看書。
「馬可!」加布里爾人未到聲先到,他抬頭,正好看到帶著一臉興奮奔上樓的加布里爾。
他很少見到加布里爾如此開心,特別是來到碧石鎮後,於是有些意外地問:「怎麼了?」
「老師收我當學生了!」加布里爾開心地說。
想到米萊娜之前對塔修的訓練方式頗有微詞,再看到加布里爾現在開心的樣子,馬可不難猜到塔修是一邊讓他們做基礎訓練,一邊測驗他們的耐心。「恭喜啊。」他說。「米萊娜呢?怎麼沒跟你一起上來?」
加布里爾一怔。「我以為她會在你這裡。」
兩人面面相覷,都沒有印象米萊娜說要去哪裡。馬可開始努力回想,只依稀記得米萊娜有說過要出小鎮看看,但他這幾天沈浸在書中,聽了也沒太多留意。「我只記得她說要出鎮,晚上應該就會回來了。」
「這樣啊,」加布里爾多少有些擔心。「我在想如果她願意好好練習,塔修老師有沒有可能收她當學生。」
「塔修願不願意我是不知道,她肯定是不願意的。」馬可說。照他的了解,依照米萊娜的固執程度,要她做自己不喜歡的事難度堪比登天。
「該怎麼辦?」加布里爾本來的好心情轉為擔憂,生怕到最後米萊娜沒辦法跟他們一起去皮瑞雅斯。
馬可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說:「等她回來再和她討論一下好了。」
加布里爾點點頭,下樓回到廣場去找塔修,他只是抽空來和馬可報喜的。
「幹什麼去了,浪費我時間。」看到加布里爾回來,塔修沒好氣地說。「接著說,我會先教你腳步、站位和距離掌握,接下來是防守的要領,最後才是如何進攻。」
「那個⋯⋯」
「我還沒說完。」塔修打斷加布里爾。「接下來要跟你介紹聖騎士團的歷史,好好記著⋯⋯」
「老師!能也收米萊娜當學生嗎?」加布里爾趕緊說。
塔修也沒因為加布里爾插話而不開心,只是呆了呆,問:「她誰?」
「就是前幾天跟我一起來的女生。」
「她不是自己不想來的嗎?」塔修皺眉。
「對,但我想勸勸她,到時候再一起來跟您學。」加布里爾說。
塔修有些煩躁地坐回一旁的長凳,這讓加布里爾感到有些緊張,畢竟才剛被收為學生就提出要求,害怕塔修會收回剛剛做的決定。「坐。」結果塔修只是拍拍身邊的空位說。「還沒問過,你為什麼想要學劍?就這樣安安穩穩地過輕鬆日子不好嗎?」
「我⋯⋯我們想去皮瑞雅斯。」加布里爾說。「以前我們過得就是那樣的生活,非常安穩,應該說安穩到連危險都沒想過。」
「但你們被送來這了。是半獸人殘族?強匪集團?還是巫妖?」
「巫妖。」加布里爾說,即便他已經努力地粉飾自己的情緒,但這兩個字從他嘴裡吐出時仍止不住顫抖。他深吸一口氣,平緩情緒後問:「這種事不算少見?」
「不常見,但也絕對算不上罕見,沒有自衛能力的小村、小鎮就只能任人宰割。」塔修拍了拍摸了摸懸在腰間的劍鞘。「所以你是想學了劍去幹嘛?殺巫妖?」
「對。」
「出於什麼心態?報仇?還是想避免再有其他人被巫妖襲擊?」
加布里爾一愣,他可沒想過這問題。「有差嗎?」
「廢話!給我動腦想想。」塔修罵道。
「米萊娜說她想要保護更多人,但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很討厭、非常討厭巫妖而已。」到最後,加布里爾幾乎是咬著牙說。
聽著從加布里爾牙縫中竄出的顫抖話語,塔修搖搖頭。「你這就是想報仇⋯⋯不浪費時間介紹什麼該死的歷史了,來練習。」他起身回到廣場,見加布里爾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他又說:「我不會教那女孩的,如果你一定要等她,那就滾吧。」
「我⋯⋯」加布里爾陷入思考,他想起歐爾梅在他面前猖狂大笑的那張臉,問:「我這種心態是好的嗎?」
「這是一種最糟的心態。」塔修咧嘴一笑,說:「但跟我當初一樣,所以我知道你不會為了等那女孩而放棄機會的。」
*
米萊娜跟朵莉婆婆吃完晚餐後才回到碧石鎮,她慢悠悠晃進教會廣場,迎面而來的是大步跑來的加布里爾和跟在其身後的馬可。米萊娜開心地揮揮手。奔到她面前的加布里爾停下腳步,擔心地上下打量著她,之後鬆了口氣,問:「妳去哪了?」
「去東邊的廢棄礦山了,幹嘛?」看到加布里爾看門狗似的動作,米萊娜感到有些好笑。
慢加布里爾一步的馬可也走到米萊娜的面前,他不像加布里爾那樣露出擔心的表情。「太晚回來了,他不知道妳去哪裡,在擔心。」
「其實我昨天有跟你說我想去礦山,可能你沒聽到。」米萊娜搔搔頭說。
馬可沈默片刻,悶悶地說:「抱歉。」
「沒有怪你啦,畢竟你在看書嘛。」米萊娜歪頭想了想,嘻嘻一笑,說:「不對,我好難過,你之後要補償我。」
馬可哼聲,嘴角還是忍不住露出了一點笑容。「所以妳去礦山那邊有發現什麼嗎?」他問。
「山腳下住著一位人很好的婆婆,礦坑前有一個很大的空地,我今天就是跑去那邊練習的。」
「練習?怎麼個練習法?」加布里爾好奇道。
「我還記得奈伊法小姐和伊諾米斯先生戰鬥時的樣子,就先模仿他們啦。」
聽到米萊娜這樣說,兩少年互看一眼。「這樣有用嗎?」馬可有些懷疑問道。
「應該有吧?」米萊娜聳聳肩。「我打骷髏就是模仿以前山姆大叔示範的防身術,感覺很有用啊。」
「還是我去請教看看塔修老師這樣有沒有用?」加布里爾提議說。
「不要!」米萊娜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沒想到下一秒她就聽到塔修的聲音從教會大樓門口傳來:「問我什麼?要問快點,我還要去酒館。」
米萊娜撇過頭,完全沒有要搭理塔修的意思,只好由加布里爾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塔修嗤了聲,說:「廢話,當然沒用。」
「明明就有!」米萊娜抗議。
「去拿兩把木劍。」塔修看到米萊娜那不服氣的表情,不耐煩地對加布里爾揮手說。
加布里爾一開始還有一點猶豫,但在塔修的催促下只好跑到倉庫拿了兩把木劍回來。「來,讓我看妳都練了些什麼。」塔修把將木劍搶過,並將其中一把扔給米萊娜。
米萊娜沒有說今天才第一次自主練習,她可不想示弱,舉劍便朝塔修臉上砸去。塔修輕描淡寫地退後半步,等米萊娜的劍揮空後再向前一個小躍步,手中木劍直直刺往米萊娜的咽喉。
塔修一退一進乾淨利落,出劍快速無比,但在劍尖準備碰到米萊娜脖子時,她右腳向後,身體以左腳當軸心腳轉了半圈,木劍就這樣從她脖子旁擦過。塔修哼聲,被躲開的直刺迴圈變橫砍,再由右上往左下劈,一劍接著一劍,流暢的劍術讓人無法和平常癱坐在旁睡覺的頹靡男子做連結。
但塔修既然能不斷出招,就代表他的攻擊全部都打空了,他的表情從不屑變為訝異再變成煩躁。米萊娜雖找不出時機還手,但塔修的劍也碰不到米萊娜。
一旁觀看的兩人都不可置信地看著米萊娜那八分滑稽兩分飄逸的身姿。看起來好笑是不可避免的,畢竟米萊娜沒受過什麼正規訓練,但混雜在之中的飄逸卻越看越眼熟。「她的動作還真有點像⋯⋯奈伊法小姐?」加布里爾有些不可置信地問。
馬可本來也不相信這種練習有用,此時的驚訝以藏不住的笑容顯露在臉上。
在兩人驚喜的同時,場面一時間變得有些詭異。米萊娜下意識模仿著奈伊法在戰鬥中與敵人保持一隻手臂距離的習慣,這是奈伊法拳頭能觸及敵人最恰當的距離;但塔修手上可是拿著木劍,他只能不斷退步才能維持著長劍便於攻守的距離——這導致一直在閃躲的米萊娜不斷往前,而進攻的塔修只好隨著米萊娜的前進而後退。
隨著時間經過,米萊娜越來越習慣塔修進攻的節奏,也有餘裕開始思考要如何反擊。在又一次攻擊被躲開後,塔修馬上為了拉開距離而退了一步。她腦中靈光一閃,想到塔修開場的突刺,她向前一個小躍步,劍尖直指塔修頸部。
這一劍在塔修眼裡,動作雖然像了,但時機的掌握和力道都奇差無比。塔修低聲咒罵,馬上回劍把突刺擋下。這次的隔檔塔修用足了力道,米萊娜手中的劍被敲飛出去,但她沒有慌亂,右足前踏,側身揮出右拳。
「夠了!」塔修罵道,他用刀柄撞上米萊娜揮來的右手腕。米萊娜吃痛,往後退了幾步,用左手摀著被敲到的部位,瞪視著塔修。
塔修的眼神中透露著複雜的情緒,最後嘆了口氣。「你替這種人擔心幹嘛?不如擔心你自己比較實在點。」他把木劍隨手一扔,頭也不回地離開教會廣場。
看著塔修離開的背影,米萊娜有些不滿,沒有狠狠敲塔修一下可難消心頭的不滿。「這種人是哪種人?」她喊道,但塔修像是沒聽到般走遠。
「剛剛妳好像奈伊法小姐!還有最後那個突刺是塔修老師的吧?」加布里爾跑到米萊娜身邊,興奮地問道。
「我像奈伊法小姐嗎?」這對米萊娜來說是最好的讚美,她頓時忘了對塔修的不滿。「可惜奈伊法小姐不用劍,不然就可以學整套了。」
「潑個冷水。」馬可稍稍抬起下巴,示意兩人看向二樓的窗戶。「剛剛全程史黛西雅都在那邊看著,感覺她挺不高興的。」
「院長有看起來高興過嗎?」米萊娜吐吐舌頭問。
「誰知道呢?反正不關我的事,我要回去看書了。」馬可揮揮手,轉身走回大樓。「從中午後就沒辦法靜下心來看書⋯⋯」米萊娜聽到馬可邊走遠邊碎唸著。
從中午就沒靜下心?原來還有事情能讓馬可看書分心的?米萊娜一時間有點好奇是什麼事,但馬可已經上樓了,米萊娜搖搖頭沒去追問,和加布里爾道別後回到了寢室。
*
一回到寢室,米萊娜馬上感受到自己成為了大家的目光焦點,她趕緊躲回自己的床位,把簾布拉上。
「我剛剛都看到了!妳好厲害!」妠希卡興奮地說。「剛剛整個寢室都在看妳和塔修比試。」
聽到妠希卡的稱讚,米萊娜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一直躲而已,沒什麼啦。」
「已經很厲害了,說不定連霧德尼哥哥都辦不到。」妠希卡讚嘆道。
「誰?」
「霧德尼哥哥。他是塔修先生的學生,但現在去鎮外出任務了。」妠希卡說完,補充道:「是認真教的學生,不是廣場上玩耍的那種。」
塔修的學生?肯定跟他一樣討人厭吧。米萊娜暗暗腹誹,沒意識到自己連加布里爾都罵進去了。「妳也可以和我一起練習啊。」聽出妠希卡的羨慕,米萊娜提議道。
「我不行啦。」妠希卡搖搖頭。「我跑不快、跳不高、協調性也很差。」說到這妠希卡想起什麼,有些得意地說:「雖然沒什麼用,但我很早就感覺得到魔素了,院長說這很難得呢。」
「魔素!妳感受得到?」
「嗯,很早就能感受到了。」
聽到這,米萊娜眼睛一轉,有了個想法。隔天上完早課後,她就拉著妠希卡跟在馬可身後一起來到圖書館。馬可無視著兩人,直到坐進座位,才看著站在面前的米萊娜,問:「幹嘛?」
「是不是感受得到魔素就可能可以使用魔法?」
「有可能可以罷了,怎樣?」馬可揚起眉問,但心中已經猜到八成了。
「你幫我看看妠希卡能不能用魔法,好不好?」
雖然米萊娜用的是商量的語氣,但馬可知道他沒什麼拒絕的可能,他嗯了聲,用眼神示意兩人入座。「史黛西雅知道妳感受得到魔素嗎?」馬可問。
妠希卡膽怯地點點頭,似乎有些害怕馬可。
「那她沒幫妳檢定魔法適性?」
妠希卡搖了搖頭,說:「只有聖術的。」
「明明都是一樣的東西⋯⋯偷懶成這樣還有資格當院長,這個教會也真是沒救了。」馬可有些不悅,如果史黛西雅有順便測試,那他今天的閱讀時光就不用被打擾了。
「聖術和魔法是⋯⋯」妠希卡說到一半,發現馬可冷冷的目光,只好小聲地繼續說:「⋯⋯不一樣的⋯⋯嗎?」
「可能信教後身體結構會變異,這才有了區別吧。」馬可語帶嘲諷說。「妳應該沒有蠢到忘記怎麼檢驗聖術吧?」
「還記得,凝聚魔素到體內後試著把它轉化成光的樣子。」妠希卡畏畏縮縮,小聲說道。
「用同樣的邏輯,想像成其他元素即可。」
「有這麼容易嗎?你不會是想要隨便把我們打發走吧?」米萊娜問。
「轉化是最簡單的步驟,除非她天資爛到別學魔法比較好,不然這是第一次嘗試都能很輕鬆成功的步驟。魔法難在轉化後的後續,像是操縱之類的。」
當妠希卡正閉眼嘗試,米萊娜突然想起很久以前馬可剛來到小村時,就是跟現在一樣給人渾身帶刺的感覺,那時他們才六歲;最後還是看不下去的芙蕾妲授與她和加布里爾去跟馬可當朋友的任務,兩人可是費了一番苦心和時間才軟化了馬可這難相處的個性。
如果小村的事讓他變成現在這樣,那他來到小村前發生了什麼事?一樣是失去了親友嗎?我現在怎麼做才能幫到他?米萊娜心中猜想著。
米萊娜腦中思緒不斷,而正在努力的妠希卡捧著的雙手突然漫出一掬水,不只她本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一旁的米萊娜和馬可也同樣露出意外的表情。
「我⋯⋯該怎麼辦?」妠希卡捧著水,帶著笑靨的臉上夾雜一些不知所措。
「如果妳剛剛腦中所想的不是污水,那就喝下去吧。」馬可說完拿起了放在桌上還沒看完的書。
「馬可,既然你說聖術是一種魔法,代表你其實可以⋯⋯」
「不要。」馬可沒等她說完就拒絕了。
「拜託啦,我知道你能教她的。」米萊娜決定仿效芙蕾妲的做法,強迫馬可與其他人有所連繫,她知道光憑自己和加布里爾的陪伴,馬可是不會改善對其他人的態度的。就算妠希卡有可能被現在的馬可刺傷,她也想嘗試看看。「你會幫我的,對吧?我知道小村的事你很難過,但別因此把大家都趕走。」她趴到馬可面前壓低聲音,讓這段對話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
「我⋯⋯不,妳怎麼⋯⋯」
「當然,我認識你多久了。」米萊娜站直身子說。
馬可嘆口了氣。「我不確定,米萊娜,這裡沒有其他人能教的嗎?」他問。
米萊娜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妠希卡,見妠希卡搖頭後她拍了拍馬可的肩膀。「那就讓馬可來教妳吧。我要去礦場練習了,晚上見!」說完,她一溜煙地下了圖書館的樓梯。
妠希卡沒想到米萊娜就這麼跑了,她看著沉著一張臉的馬可,怯生生地說:「如果你不願意⋯⋯」
「那傢伙有問過妳的意願嗎?」馬可打斷妠希卡的話,見她搖搖頭,馬可「嘖」了聲,又問:「那妳想學?」
在妠希卡點頭後馬可嘆口氣。「既然我答應了,那我就會教妳,只是我說話就是這樣,聽不慣的話可以自己離開。」
「不會。」妠希卡小聲說:「謝謝你。」
怎麼偏偏是這種個性的人呢?馬可在心中嘆了一聲,旋即想到最近疏於練習聖術,正好把教導妠希卡當作練習的一環。調整好心態後,他耐著性子,慢慢地從頭教起完全沒有基礎的妠希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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