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門前一陣騷動,兩個一看就知道是惡霸的彪形大漢用力踹開大門走了進來,完全不管店裡還有客人,就這樣逕自走到櫃檯前一把拎起了老皮的衣領。
「你這個死老頭,上次錢沒交我們就算了,你他媽這次還不給我交,你知道我們被老大罵的多慘嗎!?」那個帶頭的惡棍揪著老皮的衣領不斷對他破口大罵。小白隱約看到他左手握著一把改造手槍。
「是啊,你這老頭現在趕快交錢,我們沒時間跟你這垃圾耗下去。」旁邊看起來像是跟班的惡棍小弟也附和著。
「抱歉,但是我實在沒錢啊…。」
「他媽的你還敢反抗,這裡所有店面都受我們老大照顧,都有乖乖交錢,就你這糟老頭死不交錢。好啊,你敢不交我們就陪你玩玩。」
不好,必須得做點甚麼。快想啊小白,一定有完美的辦法可以解決事情的。當小白正在冷靜的思考該怎麼做時,老皮到是先有了動作。
「Rentre chez toi ! Ne t'occupe pas de moi!(快回家,別管我!)」
小白猶豫了。她知道她不能走。她看過很多關於黑道的電影,她知道她若現在走的話,一定會發生令她後悔一輩子的事。她明明不能走的,但是她卻猶豫了。
「Dépêche-toi!(快點!)」老皮又瞪大雙眼對著小白怒吼了一聲。
小白被嚇到了。這是她第一次知道老皮會這麼兇地對她怒吼。這就像是爸爸在對女兒訓話一樣,連小白也無法反抗,只能乖乖服從。明明絕對不能走的,小白現在卻只能選擇離開。
小白無助地跑出了她最鍾愛的咖啡館,她沒有回頭再看老皮一眼,因為她不忍心。她不斷地跑,希望透過奔跑可以沖淡她心中地不安,可是卻適得其反。她愈想愈覺得不放心,有一種極度詭譎不安的預感一直籠罩在她周圍,無論她再怎麼拔腿狂奔都無法甩開這種感覺。10分鐘後,或許還更久吧,終於,小白停了下來,她受不了這種不安的壓力了。她要回去,回到她最愛咖啡館,回去幫助她的朋友老皮。小白希望一切都還來的及,因為她的直覺告訴她事情正往最壞的方向發展。而她的直覺異常準確,在她從小到大的考試中幫了她不少忙。但是小白現在也沒時間想這麼多了,她只管朝著咖啡館的方向直奔而去。
很快的小白就回到了咖啡館門前。小白並不是一個短跑高手,甚至在高中100公尺測試中她還是敬陪末座的,不過她的耐力極強,要維持一定的速度跑個5-10分鐘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回到了咖啡館門前的小白腦中完全沒有任何思緒,她押根也沒有想過要是那兩個混蛋還在裡面的話她該如何應付。現在的小白只想趕快確認老皮的安危,僅此而已。
於是小白一邊祈禱著一邊用力推開了大門。很不幸的,她的直覺並沒有奇蹟似的在這種時候出差錯。在她眼前的正是最壞的情況---老皮整個人倒在地上,身上有多處明顯被鈍器攻擊的痕跡,而那兩個惡棍早已不知去向。
小白知道她現在沒時間難過,她趕緊湊上前去,用手指探了探老皮的鼻子---沒有呼吸。小白又把手貼在老皮脖子側面的頸靜脈上,令人難過的是完全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脈動。小白已經知道了,結束了,她回來的太晚了。小白並不想像電影裡的人們一樣抱著屍體痛哭或著硬要做無謂的CPR,那樣太難看了。小白只想最後再看看老皮的臉龐。小白用顫抖的雙手輕輕的把老皮的頭抬起來。老皮和藹慈祥的臉龐因為痛苦與害怕而扭曲變形,眼角和嘴角還能看到鮮血正在泊泊流出。老皮布滿血絲的眼睛睜的老大,直勾勾盯著小白,仿佛正在責怪小白沒有及時趕回來。但是小白知道老皮不是那樣的人,她默默地把老皮的眼睛闔上,自己也閉上了雙眼。
結束了,老皮,已經死了。
從小白的臉上依舊看不出來有明顯的情緒變化,依然是一張毫無表情的臉孔,不過她顫抖的雙手已經充分說明了她的震驚與難過。
老皮死了,對小白會有什麼影響嗎?小白努力的試圖說服自己她一點也不在意,反正她已經習慣一個人了。可惜的是,她做不到。
再也沒有人會在門口迎接她了。再也沒有人會用法文和他聊天了。再也沒有人會用漏洞百出的謊言來招待他吃東西了。而她再也吃不到這麼好吃的起司蛋糕了。再也看不到那如同父親一般溫柔慈祥的臉龐了。這個村子裡,可能再也沒有人願意主動和小白說話了......
下雨了,像是水滴般的東西開始滴落在老皮的臉上。可是不對啊,即使是再怎麼破爛的咖啡館,總不會連個能擋雨的屋頂都沒有吧!
小白知道了,她用手指輕輕摸了一下自己的眼角,這不是雨滴,是她的眼淚。
小白這時才終於明白,她也是會哭的啊。小白開始覺得自責,一切都是她的錯,她不該離開的。她明明知道她不能走,她卻依然拋下了老皮自己離開了,真是個孬種。
但是小白並沒有時間自責太久,她注意到門前有一些動靜。剛剛那兩個惡棍不知道為何又朝著咖啡館快步走來。小白知道自己沒時間跑了,只好趕緊躲到櫃臺後方蹲了下來。那兩個惡棍走到老皮的屍體旁邊停下腳步。
「喂,你看這要怎麼辦啊,老大只叫我們教訓他一下而已,我怎麼知道這老頭這麼不耐打。」
「這個簡單,到時候我們只要說這老頭不只不交錢還對老大出言不遜,我們一怒之下才會把他打死,這樣不就好了嗎?」
「說的也是,反正這老頭也不交錢,老大應該也是希望他消失吧。」
小白在後面聽到這一切只覺得怒不可遏,她剛才的自責到現在完全轉換為了憤怒。這些混帳不只殺了人,還試圖用這種下流的謊言來掩蓋真相,實在是令人不敢恭維。小白終於明白了,這一切跟本不是她的錯,全部都是這兩個惡棍的錯。小白用力握緊了自己的雙拳,手指關節因為受力而發出了喀啦喀啦的清脆聲響。她現在正處在極度憤怒的情緒當中,雖然她依然掛著一張毫無表情的臉。憤怒至極的小白開始萌生一種很可怕的想法,她知道她不能這麼做,但是她已經不想也不能控制自己了。
她要殺了這兩個混帳,而且恨不得現在就衝出去殺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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