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城二三事》 - 《那杯融化了的雪糕》

《那杯融化了的雪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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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錢包裏倒出一張綠色紙與幾個五元硬幣，不多不少，算是那年紀普遍會帶的數目，共七十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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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該埋單！」我揚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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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仔呢到total 70蚊。」侍應把帳單遞上，單上還黏了一顆不知從哪裡來的日本米。幸好沒有真正的富貴人家在這用餐，不然員工們定保不了飯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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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對這事見怪不怪，畢竟平日總愛特意從家中步行到這，解決午餐的難題，可謂吃出個情意結。餐廳說不上奢華，只賣普通的日本便當與可選配的甜點，價錢還好，所以經常擠滿了人，外內如是，成了區內人的專屬飯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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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啦，啱啱好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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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間沒有過分裝潢的日本餐廳。說是古色古香，美輪美奐你鐵定不相信。因為用的木製碗碟與座椅，早佈滿歲月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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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打算抽身離去，無意間聽到旁桌那家庭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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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妳生日，爸爸媽媽帶妳黎食日本野，係咪好開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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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呀係呀！」那幾歲的姊弟穿著殘舊的衣服，高興得手舞足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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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我地可唔可以加呢個雪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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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兩個要10蚊，加呢個凍好立克啦好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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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想要雪糕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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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咁叫呢個餐，加一個雪糕同細佬一齊食好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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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好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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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奇一看，那母親指著盛惠三十五元的特價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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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雪糕來了，小女孩卻沒有大快朵頤的慾望，只眼睜睜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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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咩呀，做乜唔食呀，係咪變壞左？」母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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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係呀，得一杯，我同細路食咁爸爸媽媽你地食乜呀，你地都食啲啦。」小女孩楚楚可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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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使啦，爸爸媽媽唔食得生冷野，食完會病，今日妳生日，你地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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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看著他們擾攘一輪，女孩始終不肯張口吃，那杯雪糕也融了大半，失去品嚐的最佳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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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仔，你要找錢咩？」一時間，突如其來的詢問使我嚇了一驚，我完全能感受到侍應口中的不耐煩，暗示著餐廳客似雲來，我這塊雲朵該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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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唔係唔係，我而家走架啦唔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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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點愧疚，徒步走了一兩個站回家，順便思考了些關於繁華背後的問題，雖然腦袋笨拙，而且路程短短的時間不足以解出些什麼，但至少解過，也至少記得，還這樣記了好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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