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思念 - 195.妳回來好嗎

　　「對、對不起，不要打我……」

　　「不要打妳？妳知道妳做錯了什麼嗎？」

　　三個女生之中站在中間的那人，伸手捏住被逼到牆角那女生的臉。

　　早已披頭散髮，只留下一邊低馬尾的紀筱鳶，淚水滑落臉頰，通紅的眼眸是明晃晃的恐懼和絕望。

　　「我、我不該……反抗妳的。」

　　她不知道為什麼一開學就遭受了男生的暴力霸凌，還差點遭到了性侵，甚至被灼燒凌虐。

　　如果不是葉唯一救下她，她也許真的會就這麼死了。

　　葉唯一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明知道不能利用她。

　　但那些原本還對她差別待遇的人，在發現她總是待在葉唯一的身邊後，班級裡的人就漸漸對她好了。

　　她原以為會持續到畢業，卻沒想到葉唯一會突然變了個樣，也導致那些人再次霸凌她，還越演越烈。

　　一旦遠離了有權利的人，她就不能受到保護了。

　　霸凌早已成為了她的陰影，所以她相信不了對她好的人，只對救過她的葉唯一跟朴星兒敞開心扉。

　　就算葉唯一的眼神偶爾會有點可怕，話語與行為之間也總是讓人產生距離感，她還是想待在她身邊。

　　但是好不容易，她好不容易想要相信那些對她好的人，現實卻往往打破了她的希望。

　　「反抗？」那女生嗤笑一聲，更用力捏住她的臉，「妳真的很好笑耶，妳真的想知道答案嗎？」

　　「什……什麼？」紀筱鳶顫抖的發出聲音。

　　雖然臉頰很痛，但她完全不敢輕舉妄動。

　　「那是因為妳是個婊子啊！妳們說對不對？」

　　「哈哈哈，小莉說的好貼切啊，妳總是向男生們獻殷勤，那種樣子簡直跟婊子一模一樣呢。」

　　「不是一模一樣，是完全就是啊。」

　　「沒錯沒錯，哈哈哈哈哈──」

　　看著那些醜陋又扭曲的笑容，她睜大了雙眼。

　　不、不是的，她並不是在獻殷勤，她只是不想再被人欺負，才會接受男生們的好意的。

　　明明這一切都是不想再受欺凌而做的事，為什麼反而造成了反效果？

　　紀筱鳶的內心被種下的種子逐漸萌芽，絕望隨著淚水不斷湧出，直至滴落。

　　為什麼做什麼都不對？

　　為什麼做什麼都會被霸凌？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好想死。

　　她的眼眸突然變得黯淡又混濁，無神的眼就像行屍走肉的屍體，沒有任何光澤。

　　「靠北，她的眼淚一直沾到我，噁心死了。」

　　那女生直接放開她，紀筱鳶癱坐在地。

　　她甩了甩沾著淚水的手，一旁的兩名女生被噴到了一點就嫌棄的大叫，最後乾脆蹲下擦在紀筱鳶的衣服上。

　　「喂，說話。」

　　她一巴掌打在了紀筱鳶的臉，啪的一聲迴盪在這空曠的草地。

　　但直到紅痕浮現在她的臉頰上，她還是無動於衷。

　　「她是不是壞掉啦？」

　　「只是在裝死而已吧。」

　　「我們把她打到說話為止吧。」

　　「哈哈哈，好啊好啊。」

　　三人幸災樂禍的把紀筱鳶踢倒在地，然後一人一腳不停踩在她的身上，衣服上全是她們的腳印。

　　紀筱鳶感受不到疼痛，思緒彷彿飄到了宇宙。

　　如果靈魂不在這個身軀裡就不用遭受這些對待了吧？

　　腦海裡全想著希望她們繼續踢下去，把她踢到死了就可以前往無重力宇宙了。

　　就算不是宇宙，哪裡都好，拜託帶她走吧。

　　她無神的眼流出淚水，卻始終一動不動，狼狽的倒在地上任憑她們又踢又打。

　　「哈哈哈，她都感覺不到痛耶，好有趣啊。」

　　「有趣？」

　　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三名女生轉頭看去，頓時臉色鐵青。

　　「葉、葉唯一？妳怎麼會在這裡？」

　　「我、我們什麼事都沒有做……」

　　「對對，我們沒做什麼壞事，真的。」

　　葉唯一對她們糊里糊塗就說出自己做的是壞事而感到可笑，但她現在的心情真的笑不出來。

　　在被她們擋住的紀筱鳶吃力的抬起頭，與葉唯一對視，那雙黯淡的眼瞬間擁有了光澤，震驚的睜大。

　　她的救命恩人再次來救她了？

　　她不是在做夢吧？

　　可她明明不再是她認識的葉唯一了，為什麼……

　　「我為什麼在這裡？」葉唯一冷眼看向她們，低沉道：「關妳們屁事？」

　　那三名女生瞬間感到毛骨悚然，正當她們想逃跑時，看見葉唯一緩緩抬起腳，橫踢最右邊那人的脖頸。

　　其他人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最右邊那人撞上，一同被踢倒在地，頭昏腦脹，全身都感到疼痛。

　　這是有可能辦到的嗎？紀筱鳶看傻了眼。

　　她們好不容易回神過來，就看見葉唯一的雙腳出現在眼前，齊齊抬頭看去，厭惡的眼神便映入眼簾。

　　「滾。」

　　只是一個字，就讓她們感到了絕望，全屁股尿流的逃離現場。

　　「對、對不起，我們這就滾──」聲音大到還出現了回音。

　　葉唯一看著逐漸遠離的那些人，不禁嘆了口氣。

　　希望她們經過這次教訓不會再霸凌她了。

　　「唯……唯一……學姐？」

　　紀筱鳶的聲音很微弱，幾乎是以氣音在講話。

　　葉唯一轉身看去，她披頭散髮、狼狽的跪坐在地，在看見那模樣的瞬間皺了一下眉。

　　「謝謝妳……幫我……我又再次……被妳拯救了。」她斷斷續續的說著，淚水也滑落了下來。

　　葉唯一一直認為她跟林雅馨很像，但她只是不想承認，她像的不是林雅馨，而是一直以來都是朴星兒。

　　那個在霸凌之中感到絕望，救下她後對她感到憧憬、感激，甚至是救贖的那個人。

　　遭遇很像、哭臉很像、依賴她的模樣也很像。

　　──還有，自始至終都相信她的那份心也是。

　　也許正因為她像朴星兒，才會無法放下她不管吧。

　　紀筱鳶就這樣一邊流淚一邊盯著她片刻，直到她眼球往下移，看見了她血跡斑斑的手才驚訝喊道：

　　「血！唯一學姐，妳受傷了嗎？」

　　葉唯一回神過來，趕緊把那隻手藏在身後。

　　「沒事。」

　　「可、可是……」

　　「朴星兒……」她打斷了紀筱鳶的話，抿緊唇，猶豫著該不該說下去時，嘴巴還是控制不住的脫口而出。

　　「她怎麼樣了？」

　　「咦？」紀筱鳶愣了一愣，隨即擦乾淚水，似是請求的說：「星兒學姐很擔心妳，她希望妳能回來，我也……我們都希望妳回來，妳回來好嗎？唯一學姐。」

　　那懇求的眼神，她看得有點刺痛，連忙轉移視線。

　　紀筱鳶發覺到她的動搖，感覺還不夠，又補充了一句。

　　「我們都很喜歡唯一學姐，不管妳做了什麼我們都是站在妳這邊的，所以希望妳能回來，我們需要妳。」

　　「拜託了……」這一句，甚至參雜了些哭腔。

　　明明她一直都在利用他們，卻還是喜歡她嗎？

　　她甚至變成了這副德性，也還是站在她這邊嗎？

　　她其實很想回去，想得不得了。

　　但如果知道了她一直隱瞞的那份罪孽，一定會對她感到恐懼的。

　　她不想要看見她們露出那種表情。

　　所以乾脆在那之前，遠離她們。

　　所以她──不能回去。

　　至少現在還不能回去。

　　葉唯一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輕聲說了句：「是嗎？」

　　那聲「是嗎」聽在紀筱鳶耳裡，就像在哭泣。

　　「唯一……學姐？」

　　她想站起來卻因身體的疼痛而軟腳，再次跌坐。

　　葉唯一壓抑住快爆發的情緒，不理會她轉身就走。

　　「唯一學姐！等等！」

　　──抱歉。

　　她在內心對紀筱鳶──對所有人感到歉意。

　　但是她早已回不去了。

　　充滿罪孽的她，是不能待在那些純潔之人身邊的。

　　她不希望──污染了她們。

　　紀筱鳶看著逐漸遠離的葉唯一，那背影令她感到寒冷。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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