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 - 夜深人靜時（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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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很累，被江烈榮折騰後，還和她東奔西跑，還好她回到旅館後，倒頭便呼呼大睡，想必也是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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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一層薄棉被，我似乎可以感受到她的呼吸起伏，然而這一夜有一點點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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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會來到這裡呢？

昨日明明還一如往常，今日卻什麼都變了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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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她的強暴，是那麼溫柔；她的索求，是那麼無情。她對我的佔有欲，是這麼涼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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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可講些難聽的話，但她選擇沉默；她大可把我綁手綁腳，但她選擇放縱。她一牽起我的手那刻溫柔，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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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在演一場虛幻的戀愛，她假裝著我們什麼都不是，抹滅了那些歷歷在目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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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妳要的嗎？江烈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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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妳知道，我為什麼給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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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她的背影，肩膀以下披了層薄被，我輕輕碰上她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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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十年前，這張背影，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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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眼皮跳動了幾下，我就知道今夜不可能一覺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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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前一片黑暗，我睡覺是從不關燈的，因為會被陳年往事的惡夢嚇醒，但蘇登夢剛才順手關了，我也沒有說什麼，我感覺得到背部有一隻手撐著，想必也是蘇登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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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她不走？

我沒有軟禁她、也沒有捆綁她。

為什麼她要來？

我只是一通電話要和她談談，來汽車旅館的時候她也不阻止，甚至不阻止我一再褻玩著她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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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由得胡思亂想，或許我們可以一直這樣生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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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其他人的許可，只要有我和她，也許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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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我起身，這夜輾轉難眠，只要想到再次遇到雨生，我就難掩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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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到陽台，看著稀疏燈光的夜景，我曾經在這個陽台發酒瘋，哭喊著陳雨生，還是江烈榮把我拖進屋子裡，只是當真的見到他了，我卻像是啞了，什麼都說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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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不禁長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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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見到他，我就知道我多愛他了，不過，我還能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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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烈榮說的字句都戳進我心，她的計劃乍看天衣無縫，但我怎麼捨得真的下手，把一個不對的人捆綁在自己身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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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烈榮，妳真的很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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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的聲響打亂了我的哀愁，回首一看，雨生敲著玻璃落地窗，我拉開了落地窗，再次縱容他闖進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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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這麼被逼得節節敗退，退到不能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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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不著覺，十年來第一個和登夢分離的夜晚，難熬得不像話，我簡直無法想像沒有她的日子，也不曾去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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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我和她的相擁，是跨越倫理道德的抉擇，我相信她一定深思熟慮過，才會選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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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我一定會帶給她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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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個夜裡，我不得不對我的所作所為感到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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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麼一個凡夫俗子，真的配得上彷若天仙的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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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身離開了房間，瞥見一個人影，是衍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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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近他，正好我也想和他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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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敲了玻璃窗，他回首看見了我，我感覺到，兩雙疲憊的眼眸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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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開了玻璃窗。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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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不適合說吧。」他的笑，似乎有些淒涼。在我眼裡總是完美無瑕的他們，耀眼的背後，原來都有著一片灰暗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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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我輕笑，笑著我自己的愚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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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吸了口氣，如果早知道江烈榮的計畫，也許我會義無反顧地阻止她，至少不用鬧得這樣僵持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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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法放開已經到了手邊的東西，這是從商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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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想她嗎？」我問，不顯露出任何情緒，我就想聽聽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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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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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算我早就知道沒了希望，但此刻的心還是涼了半截，所剩無幾的那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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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你。」

「即使遭受這些，你還想要挽回這段感情嗎？」我轉首看向他，沉著的聲調隱瞞了情緒起伏，他微微睜大了眼睛，似是想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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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想。」他毅然決然地給出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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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去睡個覺，明天起來好好加油吧。」

我無可奈何地為他鼓勵，其中辛酸又有誰能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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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離開了這窄小的陽台，我蹲在地上，依靠著冰冷的牆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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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江烈榮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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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天很黑、牆壁很涼。」

江烈榮蹙起疏眉，抓著鋁罐又是一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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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好歹也是個文學天才，不能形容得高級點嗎？」我晃了手中的啤酒罐，微微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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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就是，被黑暗包裹著全身，是算牆壁只有一面，還是覺得被四面囚禁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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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禁？」我挑眉，對這樣的比喻感覺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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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答完，喝了口可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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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也算是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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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江烈榮的遭遇怎麼會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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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每一步都費盡心機，不像我的隨意，不像我早知道不可能，但是她和我卻落得一樣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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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她會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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