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生曳動》 - 第六十一章歲月

　　「別太想我啊，有時間再來找祢們玩！」

　　秦芮蓮活潑有朝氣的聲音還迴盪在晏子君和紫陽耳邊，但那抹潔白的身影已消失在眼前。

　　晏子君怔愣抬起眼簾看著暗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少爺，回去了吧。」紫陽站在晏子君身後兩步，輕聲地提議道。

　　「嗯。」晏子君應了一聲，保持著背對紫陽的站姿伸出手。

　　紫陽眼中滑過一陣失望，但一點也沒有遲疑地向前一步將面具交到晏子君手上，然後再退回原地。

　　晏子君低下頭，動作熟練地將面具叩在臉上，抓住兩旁的繫帶伸到後腦，纖細的手指俐落地打上結，讓面具穩穩的固定在臉上。

　　面具銀色的表面被打磨的工整細緻，上頭沒有繁瑣的花紋，只有在右眼眼尾處用黑色的塗料簡單勾勒幾筆，形成一朵含苞待放的蓮花。

　　晏子君帶好面具，又往天空看了一眼，回身自顧自地走了。

　　紫陽也不惱，腳下頓了頓又立馬跟上。

　　與秦芮蓮相比，晏子君對待紫陽的可是冷淡不少。

　　晏子君想著若那真性情的女孩看到這幕說不定會衝過來暴打祂一頓。

　　回到書房，晏子君重回書桌準備繼續辦公，紫陽一句話也沒說，但泡茶磨墨上茶點收晏子君批完的文書，所有工作都被祂一手包攬。

　　房中的沙漏一點一滴地走著，案頭上的公文也一疊又一疊地減少，就在剩下兩封公文時，沙漏中的砂礫也走完了。

　　紫陽將沙漏反轉過來，走到晏子君身邊，小小聲地說道「少爺，今日可要用膳？」

　　「用吧。」晏子君落下最後一劃後放下毛筆，讓紫陽將上頭墨水還未乾透的公文拿到一邊晾乾。

　　整齊地把公文都一一按照先後順序排好，紫陽一刻也不得閒地立刻去準備晚膳，坐在小軒窗下看紫陽忙成一團的晏子君，抿了口茶水，心裡生出一個想法。

　　自從晏子君從紫陽口中聽到秦芮蓮喜歡坐在小軒窗邊的軟榻上用膳後，祂便叫人也在書房中的小軒窗下擺上一張軟榻，隔三差五的就在榻上擺膳。

　　左廂房裡的餐桌已經無人問津一陣子了。

　　三種飯食、八碟小菜擺上小桌，紫陽提著食籃站在一邊說道「少爺可以用膳了。」

　　「嗯。」

　　紫陽飛快地去將食屜放到一邊，又火速回來，安安靜靜站在晏子君身邊，等祂隨時吩咐。

　　「紫陽，祢這樣太辛苦了。」

　　用到一半，晏子君嚥下口中食物後，說道。

　　紫陽不解地抬頭看向晏子君。

　　「祢除了我晨起的洗漱更衣還有晚間的沐浴，我房裡的其他工作全部都被祢一手包了下來。」晏子君用著商量語氣問道「不如…多找幾個人過來幫祢分擔分擔？」

　　晏子君全然是只是好意。

　　下午辦公時分神的想著自己確實對紫陽太過冷心腸，退一萬步來說，一個女孩子不求回報的放棄自己在人間的生活到這個終日不見光的地方只為陪伴自己，而且還是以一個侍女的身份。

　　這樣看下來，晏子君也覺得自己有些十惡不赦了。

　　晏子君的本意是貼心，但落到紫陽這邊就被扭曲到一點邊也沾不上了。

　　等了片刻也不見人給意見回饋，晏子君從自己思緒脫離，抬眸看去卻錯愕地發現紫陽泫然欲泣。

　　這位姑娘且慢，祂到底哪裡說錯了？！

　　「少爺又想趕紫陽走嗎？」

　　祂什麼時候這樣說了？

　　晏子君真想搥死三分鐘前的自己，早知道就別多說些有的沒的了。

　　「不…我沒這個意思。」晏子君反應過來就要解釋。

　　「紫陽…」紫陽急喘了一口氣，眼中出現了願意赴死的堅決，委屈地哽咽道「紫陽只是想陪著少爺，不求名份的！」

　　晏子君眼神死地盯著紫陽，不言不語。

　　好樣的這下真的尷尬了。

　　晏子君頭一次有了想呼喚秦芮蓮的衝動，祂真的搞不懂女生這種生物的腦迴路是怎麼運轉的，也不知道現在這種狀況祂到底該如何處治。

　　「紫陽，我沒有要趕祢走。」晏子君硬著頭皮，盡可能溫柔地說道「我只是怕祢忙不過來。」

　　紫陽懷疑地看著晏子君，實在不太能相信其他下人口中的高冷主子會說出這種話。

　　晏子君也不是瞎，當然看到了紫陽眼中大寫的懷疑。

　　祂撫額，低聲嘆息說道「祢不是說想陪我久一點嗎？那也請祢好好愛惜自己吧。」

　　紫陽覺得自己的腦海中綻放了一朵又一朵的煙花，炸得祂無法思考，腦中一片空白的只能呢喃般的輕喚出聲「少爺…？」

　　「紫陽。」晏子君豎起一根手指制止了紫陽，祂很嚴肅，認真到紫陽能驀然將心裡的所有喜悅收回「祢對我的喜歡，只是因為蠱惑之術。」

　　晏子君殘忍地強迫自己看著紫陽收回臉上難得的笑，繼續說道「祢不是真心喜歡我的。」

　　「少爺，小姐有沒有說過少爺很討人厭。」

　　晏子君傻眼地聽見這句帶著脾氣從紫陽口中迸出來的話。

　　紫陽聽了晏子君的話之後並沒有難過，反而破涕而笑，勇敢地宣告道「少爺，千萬別小看女生的喜歡。」

　　晏子君啞然。

　　紫陽笑彎了杏眼，氣質恬靜卻光彩奪目說道「紫陽知道少爺還沒有那個心思，紫陽也對現狀也很滿足，所以少爺就跟平常一樣對待紫陽就好，不用感覺虧欠，紫陽現在就很幸福。」

　　晏子君的視線緊抓住紫陽的不放，試圖從中找到一絲絲違心。

　　「但紫陽就有點小小私心，希望少爺身邊只有紫陽，所以…紫陽甘之如飴。」

　　幾乎是完成了一次告白，紫陽的臉上盡是紅暈，低下頭不敢再看晏子君。

　　反觀冷情冷血的晏子君毫無波瀾地聽完紫陽的話，尊重了祂的想法妥協道「行，那就先這樣吧。」

　　紫陽小心翼翼地去瞧晏子君的臉色，確定祂臉上沒有不悅後，心中的雀躍拍打了兩下翅膀。

　　「如果真的做不來，祢再跟我說，我會挑小廝進來。」晏子君覆而拿起筷子，動筷之前稀鬆平常地說道。

　　紫陽應下了，低下頭用眼角餘光看著晏子君。

　　室內昏暗，只有數盞由祂親手點上的青綠色燈光在燃燒，男人蒼白消瘦的臉龐在光影的交錯下看起來有些詭譎，但紫陽卻願意讓時光永恆的停留在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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