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傾瀉快速，他們留在歛紅坊的時間也不剩多少。撇除子鸞公子的賠禮心意，還是沒有多少富貴嬌客願對脂白競價。九嵐倒是省活省得開心，化雨也很快適應起現況，邊端名牌謝戲的過程中，他還可以邊靠著一旁木欄瞇眼歇息，養養元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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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刀客也不知道是哪家大俠風範，早些化雨給他送膳食，他居然還挨著木板倒頭呼呼大睡，臉上的裝容玩笑尚未揭穿，從根本上失去作弄的意義。唯一詭異的是，廂房內居然沒有半點呼聲，化雨甚至一度以為抽刀客是昏厥過去，直到湊近探查還能看得胸口起伏。他抱著自己的刀鞘蜷縮成團，像個嬰兒似地流著口水，睡相有厲鬼猙獰，潛藏兇神，或許這就是九嵐說他殺氣重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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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嵐與化雨散發一種與世隔絕的冷冽氣場，在數字交錯的面白競價聲浪中，獨顯一格悠遊自在。他們的氣息微弱倒只是歛紅坊的陪襯，是金柱上的蟠龍踞虎，是金牆上的玉女天仙，只要將自己遁入環境背景，空乏冷清的尷尬也不顯得這麼突兀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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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人闖入這片和諧領域，那怕是一個打扇指點、一個微弱吐息，還是一連串迎面而來的踅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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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雙目，又是一個熟悉的面孔，玉袖風清、兩面君子。輕搖把扇，粗眉利眼，嘴角親切昂揚地朝著兩人招呼。能獨身站在劍桑台前而不顯怪異，是那像個活脫秀才，氣宇軒昂的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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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幾天不見，怎麼脂白謝戲如此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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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公子莫要挖苦劍桑，實屬劍桑不討人喜愛。」九嵐捏著裙擺欠身，是歛紅坊藝女一貫地致歉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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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呢？劍桑飾演《山河世間》的將軍神采，可是百年難得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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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給交談，劉公子搭話沒兩句，就有一名藝女從旁纏身，介入劍桑的謝戲空間，環抱著劉公子寬闊的背，道出嫌言。「這位帥哥公子定是消息不靈通，不知道傳遍整個醉金城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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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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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禮！這是謝戲舞台，豈能隨便闖入？」九嵐急切提到嗓子眼，也顧不得謝戲規矩，直接落台想要喊停突然殺入的藝女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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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啊！只是個王家家府的下等妓女！逃來歛紅坊想投靠大娘不成，還在接待王逾川少爺時被當面揭穿！作賤！呸！」藝女與劉公子糾纏緊密，還沒等九嵐出手阻止，那張快嘴就把所有事情抖了出來，唯恐全天下不知道幾天前歛紅坊發生的一切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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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就是這麼在聲色場所傳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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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可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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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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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公子如果想在歛紅坊尋歡，還是莫要接觸那種下等女人，不如來找丹頤。同是采瓣，丹頤可比這被男人用過無數次的母狗優秀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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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桑，這事屬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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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嵐握緊拳頭，沉低下頭，艱難地擠出字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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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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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公子表情不動，從衣襟裡掏出一個配囊，從裡面取出兩條燦燦金子，交付予九嵐卑微的視線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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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二十兩黃金，雖然不及一場謝戲的錢，但應該能給你一些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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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哥公子！你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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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妳，拚死拚活逃來歛紅坊，還要受得這些有眼不識英雄的下等藝女對待。」劉公子揮耍衣袖，一掌清風將丹頤送出台前，不理會那人的無腦叫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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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公子好意，劍桑心領，但不能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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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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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歛紅坊有歛紅坊的規矩，被大娘發現要責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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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算做競價可好？二百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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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九嵐本想再拿歛紅坊的規矩說事，但都有一次破戒先例，這也是本日最後一場謝戲，偷偷放縱些應無不可。「多謝公子厚愛。雨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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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雨點著碎步上前，恭敬奉出名牌。劉公子將前帶放入玉盤，卻沒有取走名牌。「我有一事相求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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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是劍桑的恩人，有事不妨但說，劍桑必傾力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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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聞這歛紅坊內有遊園景色，白日賞湖、晚上賞月、還有涼亭！今日時節正好，應和雅興，我想……再與劍桑享樂之前，能一展遊園詩意，不知道方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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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方便！多謝公子不嫌棄！」九嵐打點手勢，讓化雨先去宴賓殿整頓。接著必恭必敬地朝劉公子欠身，她還是第一次遇上不介懷自己身分的公子。「公子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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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身分是假造出來的，但九嵐不能否認，這是她留給歛紅坊，也留給自己的最後一點安寧。要說歛紅坊最能吟賞風景的地方，那應該就是只水棠路了。九嵐信步在前帶領，邊與劉公子閒言交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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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歛紅坊休憩已久的水棠路，若在日落時分到來，可以看見被晚霞染暈的醉金湖，與天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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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景致！有風兒吟唱、月兒禮迎，還有孤江寒亭！矗立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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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寒亭是以前的大娘依著湖心島所建，地處醉金湖正中心最大的一塊軟地，這才有了修築水棠路的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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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好！不知現在的涼亭景致可否一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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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是可以，但水棠路年久失修，公子還得踩穩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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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嵐放上腳步，木板便嘎吱作響。風停了，草木的味道不如夕陽前深厚，而是一種淡淡人工飄香。她收住腳步，將警覺落於腳底，在那被光影化得碎亂的湖面紋路裡，她好似看到一條黑影映射而過，似魚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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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又流動起來，在夜裡吹出呼號，一切都像平靜似的寬廣游園，卻不料已經激起九嵐多疑敏銳的警覺心，在不到一毫秒的狀態變化中，有強烈直覺告誡她不可再往前走，有什麼人正在前方埋伏著。她只得死卻玩賞美景的心情，將水棠路用力踩踏，發出不甚安全的詭異嘎響，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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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公子，這水棠路看起來不甚安全，要不還是在坊內觀賞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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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慢走過應該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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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平常的一句對話，九嵐卻有千百根神經挑動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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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覺地後撤兩步，左手提胸、右手貼住後腰，凝視著這個不顧自己勸戒危險的高大男人，空氣在兩人之間沉默落地，足足有二十秒那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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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臉面不對、音容不對、氣勢不對。九嵐無論如何也無法想像，這個喚做劉公子的男人，極有可能是自己認識的十二伏魔。她無法參透，只能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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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問題吧？看劍桑采辦站上水棠路很是穩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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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己多心了嗎？收起細微的防備動作，裝做無事發生，九嵐又往前方木板踩踏兩步。「看起來沒問題，但劍桑不能讓公子冒這個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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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危險的，妳看！」劉公子掂腳踩上架高木橋，又引發一陣喑喑啞啞的木板晃動，隨後穩定下來。「看！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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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可奈何，九嵐只得繼續前進。未料剛轉過頭，就有一道利寒從背後爆起，劉公子粗壯的右手臂劃破夜空，月光閃動，隱藏在指縫間的利刃就往九嵐破綻百出的頸項勾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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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嵐早有防備，這熟悉的一招一式，便是她與游龍頻頻交手中摸索出來的套路。她側身下腰迴避這手充滿掌勁的龍爪，右手順勢帶出腰間匕首往那人右腰刺去，觸碰到意料之中的提膝格擋，接著翻正身子，左拳、右掌、左掌、右腿，憑著記憶招招架開對方的凌厲攻勢，那是九嵐在夢裡也不斷演練的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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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是中拳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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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公子的拳法比劃看似無害，卻依賴著掌心勾爪，每一次的出招都撕開平穩空氣，有強烈破風聲嚎如同鬼泣，那是修練到極致，能夠將時間割裂的龍爪鷹勾，一但觸碰就會被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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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嵐矯健地後跳翻身一大步，躲避掉劉公子的昇龍之勢，緊握兩把匕首全神戒備。料想是明白接著攻擊也要不到好處，劉公子並未追拍，只是站在原地報以讚賞。殺意盡露，九嵐又被逼至湖心中央，劉公子變了語調，是那有著記憶中滄桑渾厚男子嗓音的游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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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枉費我花這麼多心思教妳，傲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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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嵐沒有回應，她仍將注意力全神灌注在眼前這個足智多謀的男子。長年共事的經驗告訴她，游龍一但敢出手，就是做好了萬全準備。近乎完美連自己都無法識破的偽裝、選擇空曠湖心封鎖自己的連匕飛刃、眼角餘光掠過的湖底倒影，肯定有藏於暗處支援的十二伏魔，不知來者多少。問題很簡單也很明確，她究竟要不要吹響鳥笛讓化雨可能暴露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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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嚇到說不出話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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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像是個廢話這麼多的人，游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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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直接了當的問，你把那個百絲脈小子藏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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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嵐一步步向著湖心島退卻，四面湖水確實讓他的招法受限，她也無法戰勝眼前的高大男子，但這是危機也是轉機。只要遠離能夠藏身的高樓，那麼在場的敵人就只有一個，她能堅持，堅持到抽刀客與化雨趕來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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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求援？這個問題在腦中該有無數遍作答，多虧化雨毒舌犀利，她早就將事情想得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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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不是過去負罪前行的自己，在她身後還有許多能支撐她的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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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起一抹肅殺的微笑，此刻的九嵐，自信爆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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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本事，你問我的屍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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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身向著涼亭高速奔馳，捲起軟舌，一聲求救的鳥鳴吹得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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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碰到島嶼軟泥，游龍就用更高超地輕功跟上九嵐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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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急停突刺，匕首險些刺穿游龍煞止不住的胸膛，他卻不驚不急的隻手接下九嵐的刃尖，用自己指尖的鐵片接住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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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砍、突刺、挑刀，失去纏連飛刀性質的匕首，在九嵐手中只是普通不過的利牙，游龍絲毫不驚地在木橋上打得來回，連呼吸都沒有一點急促的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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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掌都是銳氣，九嵐艱難地用匕首扛住他指掌間的堅挺，他卻無懼狠牙地從刃鋒掠走九嵐武器，趁她手無寸鐵之時鑽虛進攻。九嵐只能迴避，在如此接近的戰鬥當中她確實佔不到優勢，但還不至於下風。未料在自己後跳的落點，還有一根長鞭是醉金湖裡的水蛇海怪，絲毫不差從側面急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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魑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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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反射神經，九嵐撕開藝服腰帶，隨便掏出一把刀刃就朝空中甩去，擾亂長鞭的揮舞路徑，這半秒的回應時間卻逃不過游龍攻勢。剛拿穩兩道小刀，游龍夾著鐵刃的指掌在眼前迅速放大接近，就朝著自己充滿驚駭的雙眼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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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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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嵐雙臂交岔護住頭部，右臂沒入刀刃的冰涼真實無比，接著鮮血溫熱隨著疼痛湧現。耐住疼痛架開利掌，抓緊對方刺中的鬆懈，趁著防守還未成形，九嵐左手將利刃突入游龍側腹，卻未料被龍爪逮個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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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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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巧地接住這陣突發攻擊，就像抓蒼蠅般那樣容易。指縫間的倒勾利刃緊緊鉗住九嵐的左手，一緊握就讓鮮血湧現更加熱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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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住疼痛，又是長鞭突襲而來，九嵐只能將右手飛刃扔出，卻在對付魑蛇的那一瞬間，連右手都被游龍擒住，這下是插翅也難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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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嵐奮力向前撲擊，想要拚著蠻力掙脫，卻被游龍狠勁死死壓牢。幾個無力踢腳也被對方先見提腿防下。對付這隻身靈輕巧的猛虎，只要能困住雙臂，她便是一隻任人窄割的貓咪。雖然勝之不武，但游龍不介意他們之間的龍虎纏鬥以這樣的形勢結束，心不在勝，他要確實地將她置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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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鞭劃過月空，這一擊是要能撕開天地的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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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嵐急切，管顧不能，她張嘴就朝游龍的頸項撕咬，卻只咬下游龍做偽裝的爛皮，頭頂撞擊他沒反應過來的下顎，要將重心頂出，兩人一上一下嗑倒在水棠木板。模樣狼狽，但總算能險險避開魑蛇的索命長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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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嵐翻身掙脫游龍雙臂禁錮，就要起跑，卻未料踝間被龍爪劃出一陣撕裂，直引她跪倒路中不能走動。游龍氣魘發狠令人生寒，她翻身射出兩把匕首，他卻站得從容，隻手掌刃鏗鏘兩聲就將兩把飛刃彈開，緩步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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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著疼痛鼓動力量，九嵐又抓起兩把腰間飛刀，猛虎獵兔地姿態朝身前人撲去，不料卻被游龍更快的速度拍開持刀雙掌，還沒回神，就是一掌朝心臟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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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嵐屈手格檔，掌刃再一次沒入手臂，還沒等刺痛傳達，游龍就側滑一爪劃開，在九嵐左胳膊間留下深海紅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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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痛哀號，強屏住氣息，握緊右手利刃，一剮朝游龍綻露的右腕刺去。歸功於彼此的熟識，九嵐幾乎能看見游龍衣著底下安著掌刃的鐵扣。刺到硬物中間，使勁一挑，應喝著「扣搭」一聲，游龍右手安上的龍爪便順著動態直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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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忙避過遊龍左手迎來的一掌，正想抓住游龍喪失右爪的瞬間直取進攻。卻未料背後埋入刺痛，整個人失去重心。游龍勾住九嵐後背，抵著肩膀將她整人後翻摔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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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鉅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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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部的撞擊讓九嵐暫時喪失行動能力，她還沒來得及聽清游龍高喊什麼，一道偌大黑影揮舞著兵刃殺至面前，他配戴著「虎」紋面具，高舉過頭的兵器是一把寬刃大刀，挾帶萬鈞之勢就要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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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嵐如同砧板羔羊，游龍纏鬥使她行動不能，魑蛇在旁牽制，真正的落刀屠戶，居然是這個聞所未聞的後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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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游龍的對擊，她可以數次避開變幻莫測的龍爪，躲過要害；魑蛇的迅捷突襲也不能進入匕首制空範圍對自己造成傷害。殺死她的真正方式，就是用這無可撼動的千斤一擊，在自己避無可避的時間點半路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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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游龍算死讓自己成屍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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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嵐閉上眼，將精力全集中於感官知覺。水棠路染遍灘灘鮮紅，全部都是自己血漬。雙手抵禦龍爪進攻被鑿出的孔洞，在風的撫觸下盡顯冰涼清醒，她集中全身精力抽動右手一根指節，感受身前有如千斤重山迎面下來的揮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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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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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刀客有些迷路，剛趕到水棠邊，只遠遠瞟見三人黑影纏鬥。呼喊太慢，其中一人的大刀劈砍掀起湖面高浪，一斬就將整個木架搭成水棠路攻擊崩塌。橋上兩人黑影退避到湖心島中央，遠遠眺望著這聲爆吼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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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伏魔！憑藉著相望的氣息，抽刀客就能感知到，這兩人氣勢絕不一般，若是他們合力圍殺九嵐，只有兇多吉少。這陣爆吼直將歛紅坊掀翻，不僅抽刀客，許多藝女也驚駭似的跑到水棠路邊圍觀，遙望湖心涼亭看不清身影的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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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外飛進一道黑影，拖曳著長長飄帶，落在涼亭頂端警伺，是三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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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多欺少，算什麼好漢！」抽刀客在欄杆邊碎念，他是傻，但不衝動。對面有十二伏魔三人，這時候出去無疑是死路一條，只怪自己不熟悉歛紅坊，在聽到化雨告誡的鳥笛之後，愣是找不到聲音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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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面浮動，很快引得兩方人馬注意，涼亭頂端那人等不上時間，一根長鞭甩出，畫過空中優美的弧線，直朝水紋底下抽去，這是要絕人之路。抽刀客愈加氣憤難當，就要控管不住，突然有人拍拍他的肩膀，轉身一看，竟是化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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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雨被抽刀客還未卸除的戲謔妝容嚇了一跳，差點沒反應過來，深呼吸過，眼神盡是陰冷。「如果九嵐死了，我們就裝做沒事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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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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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要對化雨的出言挑釁，九嵐浮上湖面吸足一口大氣，又在長鞭甩達之前潛入湖底。壓力回到十二伏魔三人身上，鉅虎的那一重劈，居然未能將九嵐一刀分屍。傲虎未死、百絲脈未絕、又因為誰的爆喝聚集了人潮，接下來動手皆是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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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那一刀居然劈不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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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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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就算找不到百絲脈，今天也要送傲虎下地獄。」游龍撕下交手過程中被扯得破爛的劉公子臉皮，展露自己相貌堂堂久經人事的真容。「不急，她不嗜水性，藏不了多久的。鉅虎，莫要小看她的爆發力，稍有不留神，她就要取你的命，再有鬆懈，下一個死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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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抱歉！」身形豐碩的男子抱拳致歉，他不是輕敵，他是不屑。只是砍一名行動不能的女子，不會有多少變數。怎料他繼任十二伏魔的第一個任務就被自己這麼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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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待她探頭，你把她逼到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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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魑蛇接到命令，一個翻身輕點湖面，消失在了歛紅坊的高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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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她是我悉心栽培起來的女人，不要想跟她正面交鋒，你鬥不過。我只要你出終結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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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抱歉，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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