鴴湖少女 Stiltlake Girls - 第二十七章鴴湖的雪_[鴞](完結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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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鴴湖的雪5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qPuCVPp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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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魚鴞的寂羽/5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SchL6Sts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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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細的雨絲由對岸一層一層推進，在鴴湖的湖面留下不同基調的灰綠漸層，湖水漲升，慢慢淹過沿岸的黑色枯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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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冷的雨落下，冉冉飄動的水霧蒸散，湖面是迷濛的乳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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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洗刷掉松針上的灰燼、石階上的乾血、裸露鋼筋上的粉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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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掌聽的天窗破了幾面，水滴落在傾倒的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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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隻鶺鴒鳥步入無人的芎橋食堂內，啄食著破碎餐盤上的殘食。磁磚上留下了細緻的泥色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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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雨聲外，鴴湖大廈十分寧靜。在燕子姐與喬的犧牲後，湖畔迎來了短暫的喘息。精算、反精算，在此刻平等地領受雨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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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在清晨時解除頭頂的反精算薄膜，與少女們在地上蜷曲側臥一整夜，感到有些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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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們還閉著眼在睡，瑪莉獨自坐起，她突然感到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孤寂感包圍，令人窒息，沒有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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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濕的風由破碎的窗吹進走廊，氣流的聲音灌入，幽微鳴響使冰冷的寂寥更加立體。瑪莉在屋內找了幾條毛毯，仔細地將少女們給包裹好，不讓寒風見隙而入。她發現ㄗㄗ的臉頰上有淚痕，便用手背輕輕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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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想著，少女們童年的記憶真的好珍貴，居然能擊退如此量大的精算師。但換個角度想，再犧牲了這些記憶之後，少女們的腦海裡還剩什麼呢？瑪莉覺得好難過，燕子姐、喬，都是幽默、聰明、充滿愛的人，為什麼世界要如此殘忍？非要把這些美麗的花朵給強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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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臥室內所有的玩偶們擺在少女的身邊，希望她們醒來時不要過分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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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發現室內幾乎所有東西都被爆炸的力量給破壞了。衣物與床單上都蒙上一層銀灰色的塵，停止轉動的指針歇息在午夜時分，紀錄了戰爭最艱難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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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仍有好消息。瑪莉的筆電在爆炸的那一刻掉進了桌子與牆壁間的縫隙，竟仍然可正常使用。她按照緊急時的計畫，將資料備份於雲端，也把同樣的紀錄傳輸到北岸的指揮部機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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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從窗戶凝望鴴湖，恰巧看見一群高蹺鴴穿越雨紗，降落於西岸的蘆葦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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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掌廳內僅存靜靜的水滴聲，迴盪在過於龐大的空間裡，瑪莉步伐沉重，踏過一頁頁被雨浸濕的書。微光從敞開的大門照入，點亮沉降的粉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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芎橋食堂裡，歪斜的木窗隨著風，孤單地敲擊著。桌上的兒童餐盤裡，奶油麵包僅咬了一口。瑪莉進到廚房，從眾多破碎的酒瓶中，挖出一瓶仍完好的紅酒，拎了一個缺角的杯子，往東側的吊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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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吊臂下凝望著褪色的鐵梯，瑪莉想著住在上方的MIA有沒有逃走？飛往森林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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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感到巨大的寂寞向無邊的湖水、森林延伸，她靠在吊臂的基座上，靜靜地喝著紅酒，讓溫熱的酒精撫平心底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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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明崗也離開了嗎？」瑪莉不由自主地往壞的方向想，也許他順利撤離了，也許他們去了安全的地方，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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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想起那日在湖畔，金色的下午，未能貼上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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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終於忍不住流下，瑪莉在湖畔放聲哭泣，朝著無人的霧裡大喊：「明崗，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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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灰色的鷺從雜木林中飛起，微風搖曳松針，除此之外，鴴湖沒有回應瑪莉的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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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臂的頂端傳來巨響，有東西重摔在金屬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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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擦擦眼淚，往頂端望去，一根灰色的羽毛悄悄落下。瑪莉跳起將它抓下，捧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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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軟的羽毛像是初雪般輕盈，羽毛的尾端有梳狀的齒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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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生鏽搖晃的鐵梯爬上吊臂，冷冽的風不斷由縫隙灌入，但瑪莉的心中的小火仍未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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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塔的頂端，躺著一位男子，他躺臥在柔軟的羽毛中，眼睛輕輕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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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崗。」瑪莉開口才發現自己鼻音好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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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崗的睫毛跳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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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仔細一看才發現明崗全身是大大小小的擦傷，髮絲裡混雜了泥沙與血，脖子上一道讓她揪心的傷口上有銀紙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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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怵目驚心的莫過於明崗下腹的傷，白襯衫被染成深紅，明崗表情痛苦地按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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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一下。」瑪莉說。她把黏在皮膚的布料掀開，過程撕扯傷口，明崗痛苦地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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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可見臟器外露，鮮紅的血液從模糊的組織溢出，傷口深處也有銀紙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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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崗好像在說什麼，但力量不足，文字被鴴湖的風吹得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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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過去將明崗抱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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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傷口深嗎？」明崗的嘴角冒出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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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瑪莉抿著嘴，努力不讓眼淚潰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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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妳說好會回來的，我是不是很棒？」明崗淺淺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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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什麼事了？」瑪莉努力整理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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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崗咳了咳，慢慢地說道，他說，當他們帶著住民撤離至蚵仔寮舊港時，遇到了另一群的精算師，以明崗為首的反抗軍在那與精算師纏鬥，掩護著住民登上避難的船隻。最後，五艘船只成功駛離兩艘，反抗軍全滅，精算師暫時後撤。明崗和三名精算師戰鬥到最後一刻，從如颶風般的銀紙暴風中勉強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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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妳也要趕緊離開了，我回來就是要和妳說這事。」明崗顫抖的指尖滑過瑪莉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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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精算師正在集結，今晚就會抵達鴴湖。」明崗看著瑪莉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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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抬頭，望向眼前展開的風景。遠方的群山、山上的指揮部、北方松林、鴴湖、大廈。今晚嗎？瑪莉心想，眼前這些全部都會被精算師所控制。鴴湖神秘而強大的力量將被他們給掌握，那些人與人之間的記憶、歡笑將會被黑暗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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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無法接受這些美好的回憶被再度踐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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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我是不是要死了？」明崗問，他身體在發抖，瑪莉將他抱得更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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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不忍直視眼睛，望著遠方，默默地點了頭。「我哪也不去，就要和你在這裡，看著湖。」瑪莉平靜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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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幾百位精算師喔，我們不可能守住。」明崗又咳出大口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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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輕輕發動精算，吊臂蒙上一層虹彩光罩，雨絲不再打進明崗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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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崗，如果我把精算能力開大最大，這薄膜有辦法罩住整座鴴湖嗎？」瑪莉看著自己發光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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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開玩笑了，你會死的，反精算的代價很大，跟你說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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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問你罩不罩的住，沒問你死不死。」瑪莉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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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崗沉默了許久，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東方的山巔上浮起的一顆淡藍色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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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法保證……只要薄膜有一點破綻，精算師就會趁隙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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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最低限度地將湖包圍吧？明崗，可以嗎？」瑪莉語氣堅持，那是身為一位研究者的自尊，也是她對於這片土地、土地上人們的愛，所激發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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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們兩個一起，也許可以。」明崗低語，頭靠在瑪莉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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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瑪莉頭起頭，一隻手指向天際，心跳好快，好像要從胸口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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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凝視死亡的感覺嗎？要有多少的愛，才能擊退黑暗，保護住珍貴的東西？這些問題如鴴湖湖面的霧，飄過瑪莉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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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崗——。」斗大的淚珠從瑪莉眼角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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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的愛，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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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崗用最後一絲力氣，深深地吻了瑪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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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比耀眼的光芒閃耀，指尖的光束由吊臂射向天際，穿越雲層，穿越冷雨，穿越一切的阻礙，照亮鴴湖的高空，像是一道巨大的閃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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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精算薄膜由湖心的上空擴散，籠罩了湖、包圍了森林、保護了大廈和裡面沉睡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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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內的受器開啟，無數的神經訊號、微小電流、血液中的賀爾蒙高速流動。腦中的矮行星爆炸，在無聲的宇宙裡，擴張，白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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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和明崗被溫暖的回憶包圍，在意識的邊緣，持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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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看著指尖那無比潔白的光，努力將力量輸出至極限，她突然感覺到難以忍受的痛楚與相對巨大的勇氣正在內心深處撞擊。手臂搖晃，她無聲吶喊，在跨越生死疆界的邊緣，反精算戰士，研究者，瑪格莉特要在此，做最精湛的抵抗，做最美的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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鴴湖大廈中，飄出如螢火的光，光是淡淡的橙色，如盛開的金盞花。縫隙中、碎片下、殘垣中，失落靈魂的意志向著光柱前進。那是反精算烈士的氣息，那是人與人之間的回憶與思念。光點與薄膜相會，成了守護鴴湖的一點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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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在失去意識前，看見一道白光，像是在鴴湖的某一個午後，於窗邊閱讀詩集時，灑進房裡，柔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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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瑪莉發現自己又回到澳洲北領地，那個研究用觀鳥小屋，由生意冷淡的咖啡廳改造的白色貨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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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正在閱讀一本標題看上去很困難的書，父親則是在廚房裡準備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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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聞到了炸魚薯條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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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瑪莉好久沒喊這兩個字了。精算發生後，瑪莉來不及回老家去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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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寶貝，快去把餐桌準備好，今天不是有客人嗎？」父親的聲音從廚房傳出，伴隨著奶油炒洋蔥、烤馬鈴薯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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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旁架著三台單筒望遠鏡，尤加利的葉影光斑印在餐桌上，桌上散落著研究的紀錄本、野鳥素描、泛黃的圖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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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把所有東西整理成一疊，放在客廳的茶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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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這時門口的門鈴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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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門，透明光亮的視野裡，瑪莉看見門口站了一人，那人穿著筆挺的軍服，手上捧著一束玫瑰，帽沿壓低低的，有點害羞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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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穿軍服來啦？」瑪莉噗哧一笑，推開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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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的海港有鷗鳥的鳴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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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沒其他正式的衣服嘛！」明崗也笑了，他身上沒有傷口，無病無痛，是瑪莉心裡記得，最美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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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的母親從厚重的書本後面探出了頭，微笑地問：「好帥啊，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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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笑著沒說話，明崗笑得好靦腆，臉上泛起地的紅暈如院中的紅瓶刷子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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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從廚房抱出一大碗的凱薩沙拉，見到客人，把手在圍裙上抹了抹，側身和明崗握手。「嗯，很棒的手勁。」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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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在餐桌坐了下來，歡樂地傳遞著餐食與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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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也笑了，盤裡的肉派掉了一些在餐桌下，她彎腰去撿拾。起身時發現一旁的單筒望遠鏡，側身往裡面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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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野裡是光亮無際的海岸線，蒼藍的天空飄著幾朵高積雲。水中的一列踏石上站了幾隻潔白的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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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鳥？」瑪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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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蹺鴴black winged stilt。」父親回答。父親說東亞、南亞、澳洲都有這傢伙的蹤影，最近有族群移入，是很可愛的鳥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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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另一邊的小島上，也有這種鳥。」瑪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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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熱帶到寒帶，整個太平洋，都有。澳洲這裡的鴴，後頸上有一塊黑斑，那是非過赤道時的曬痕！好笑吧？」瑪莉知道老爸又在講難笑得dad jokes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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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直纖細的黑喙，什麼魚躲得過呢？高蹺修長的赤腿，什麼水淹得沒呢？白體鳥翼的遠客，橫越寒溫熱三帶，什麼風攔得住呢？」瑪莉想起那首刻印在岩石上的詩，想起了鴴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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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中視野裡，高蹺鴴整群飛起，飛向迷濛的天際線。在瑪莉眼中，像是晶亮潔白的飛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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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精算薄膜籠罩著鴴湖，遮蔽了日光，攔截了水氣，使這亞熱帶的湖泊，迎來奇蹟般的降雪。那也會是在大廈沉睡的少女們，醒來看見的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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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靜靜地落下，落在北方松的針葉，人工林的松未曾觸碰過如此冰冷之物，微微捲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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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也落入鴴湖，魚群錯認雪花成落水的蟲，輕輕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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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透過破窗降在挑高無人的合掌廳，順著斜射光，落入故事書的紙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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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燼與雪，最終擁抱在一起，安靜地撫平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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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臂上的人，瑪莉與明崗也緊緊擁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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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精算薄膜擁抱著鴴湖，也擁抱著ㄗㄗ與小楠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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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抱著，最後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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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入鴴湖之中，留下美麗淺淺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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鴴湖少女 Stilitlake girls 第一季完結5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ZcnIksUk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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