鴴湖少女 Stiltlake Girls - 第二十三章撞破月亮的樹_[鴴]

第二十三章撞破月亮的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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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鴴湖少女/

雨幕如一層層厚實的牆，每當少女們撞上時，小船都會隨之震動。ㄗㄗ已經快分不出湖面和水下了，她們不斷將船艙裡的水舀進湖中，卻又繼續盛著更多的雨。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XnyR39gT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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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北岸前的午夜，鴴湖降下冰霰。霧白的冰晶飄的比雨水快一些，夜空裡有不同層次的雪晶。霰是鬆的，掉在小楠鼻頭的時候脆裂、融化，到達嘴邊只有冷冷的水。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mkmrkbV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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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們又濕又冷，她們拿出最暖和的被毯，緊抱在一起。然而寒氣最終還是找到了縫隙，ㄗㄗ發現小楠唇無血色時就知道必須採取更積極的手段了，她拿出一根健達的金色羽毛，捧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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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羽毛只有十根……。」小楠顫抖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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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有一個妹妹。」ㄗㄗ輕聲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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ㄗㄗ努力集中思緒，在冷風中努力回想快樂的回憶，金色的羽毛漸漸溫暖，一層迷濛的橙色光暈籠罩小船的上方。雨水和冰霰在光暈的邊緣蒸散，化成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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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和了一點，小楠感覺指尖的觸覺緩緩恢復，血液溫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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ㄗㄗ抬頭望見靛紫色的雨雲間，有水平的刺眼閃電，像是躲藏雲間的白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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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們在離別健達與Maru三天後抵達北岸，消耗了一根金色羽毛。她們未曾想過鴴湖竟有如此巨大，原本從宿舍看北方指揮部只是山脈上的黑點，如今靠近山腳下，灰黑色的磚牆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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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岸的情況比少女們的預想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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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鴴湖大廈的前一夜，雷電降臨在指揮部的山頭，森林大火之勢從房間的落地窗可以清楚望見。火線如浪，推過整片的森林、原野、湖畔，留下平靜無情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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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北岸之前，小楠站在船頭眺望，她望見漆黑的原野，焦土上有些許殘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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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雪在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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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楠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小船靠近，才發現原以為的殘雪是成千上萬隻的鴴鳥正在育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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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燼的裂縫中、淺凹裡，鴴鳥築出一窩窩的鳥巢。雛鳥由焦土中誕生，出生就必須面對嚴苛的環境，但牠們還太年幼，還不知道世界的殘酷，一球球毛茸茸的髒雪球在水邊追逐嬉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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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岸的時候，鴴鳥齊飛，還沒學飛的雛鳥跟著父母的腳步鑽入灰白色的枯草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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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還在悶燒，岩脈的一些裂隙中仍有星火，遠眺如一雙雙憤怒的紅色眼睛。煙幕使少女們咳嗽，她們用舊衣服剪出口罩，掩住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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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腳下立了一個石碑，碑文被大火燻黑，ㄗㄗ用手擦過，一行字浮現於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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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山紀念碑」石碑上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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ㄗㄗ從背包拿出一包乾糧和兩罐花生牛奶罐頭，少女們在上山前最後一次補充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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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殘存著灰燼的氣息，伴隨著不安感，少女們安靜地進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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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指揮部那裡已經被精算師破壞了嗎？」小楠抓了一把灰褐色的沙土，像是沙漏慢慢地從手指的隙縫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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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他們應該沒來得及去，我們之前打電報，他們都有回。」ㄗㄗ想起照亮整座鴴湖的信號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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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楠點點頭，沒再多說。其實他們心底都知道，如果指揮部沒被破壞，那為什麼從未有人來幫助她們呢？還是在那裏等待她們的，是陷阱？精算師？還是更可怕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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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無路徑，或是說，原本的路徑被大火覆蓋，少女們只能抓著樹幹、岩石，一步一步往山頂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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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林相不像南岸附近的人工林，這裡是原生雜亂的世界。粗壯的枝幹從珊瑚岩的裂隙中竄出，燒盡後中空的幹中，浮著被灰燼染黑的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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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燼、殘雪、一些扭曲的生物遺骸，一層一層建起了林地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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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地之中歪歪斜斜地插著許多石柱。石柱細長、黝黑，高度約至ㄗㄗ的胸口，石柱上寫著一些模糊的名字，寫著一些日期。一隻有黑色過眼線的雀鳥短暫停在其中一根石柱頂端，尾羽抖了幾下，又往山頭的方向飛去。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OqsFeWu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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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ㄗㄗ聽見身後一陣落葉脆裂、土地下陷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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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楠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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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過去，ㄗㄗ發現小楠跌進一座土坑之中，手腳被粗礪的珊瑚礁岩割傷，全身是土和灰。小楠踏著一條橫生的樹根爬出洞穴，跌進ㄗㄗ的懷中，她已經連哭泣的力量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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ㄗㄗ越過小楠的肩，看見土坑的底部有一件破舊的馬褂、一雙骯髒的皮鞋。有一秒，土坑裡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影，一個人的輪廓，蹲在陰影處彷彿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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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健達說的『遊蕩者』嗎？」ㄗㄗ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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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小楠拍掉膝上的土塵，臉上擦傷的血與泥巴融在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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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快到山頂了。」ㄗㄗ看見枯木的間隙有山稜線的光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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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們覺得，離開健達與Maru之後，姊妹之間的關係好像起了微妙的改變。大人在身邊，少女們的遲疑與不安彷彿可以短暫寄放在大人身上，只要聽話，心中的蚵殼路便會出現，引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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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ㄗㄗ與小楠比較少說話，只有在需要的時候才會發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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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你划了。」、「小心。」、「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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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並沒有吵架，只是突然感到有點陌生，有點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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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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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經過無數次珊瑚岩割傷、好幾次在殘雪中滑倒跌跤之後，少女們終於登上了北岸的山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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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刮過湖面的強風沿山勢而上，上萬欉的枯木搖擺，枝條摩擦。ㄗㄗ彷彿聽見身後的林子裡有千千萬萬位遊蕩者在低語，但她握緊了小楠的手，便不再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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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指揮部的大道由石磚鋪成，大道兩側種植著參天的古木，樹冠延伸至雲霧之中。少女們甚至覺得應該是這排巨木先長好了，指揮部才沿著林徑建起石道。巨木彷彿未遭火勢侵蝕，雄偉直挺地立在原地。碧綠色的針葉輕微擺動著，與其說是被風吹動，更像是巨木推動著雲霧。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rpI7ZDWQ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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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ㄗㄗ，有字。」小楠蹲在巨木的根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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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破月亮的樹」告示牌上最上的一行字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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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們在巨木間前行，挺直的古木彷彿是沉默的鎧甲，靜靜地凝視少女們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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蜻蜓低飛，在林蔭處徘徊，偶爾像是試探般地輕觸少女們的頭頂、指尖、狙擊槍的槍口。微風吹拂，雲層處的樹葉便降下冰涼的露水，打在臉頰，拍掉她們一身的灰與塵。

抵達巨木群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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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們離開石磚道的瞬間，後方傳來沉重的扎實聲響，像是士兵齊立正的整齊節奏。古木悄悄移動，兩側的樹枝如藤蔓般相互纏繞，巨大的樹幹合攏，步道便被關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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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光亮雄偉的石梯，梯旁還有許多石獅的雕像，銳利的眼神望著遠方。石梯的後方就是指揮部的建築，建築本體是一大片斜躺的岩體，巨大片岩是黛紫色的，鑲有金、翠綠、琥珀色的礦晶。兩隻蒼鷹在建築上盤旋，對比之下更顯得這塊岩石的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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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揮部被一圈高牆環繞，高牆看起來有些殘破，部分的區域還有火藥催燃後的痕跡。ㄗㄗ一眼就辨認出這就是她從鴴湖大廈看見的城牆。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ji9zS8jY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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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梯的頂端站著一人，正凝視著少女。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Q3r9m09t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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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們走到石梯頂端，與那人對視，手中警戒地持著金色羽毛，隨時等待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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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光臨。」那人輕輕捏起裙襬，雙腳交叉，行了個禮。ㄗㄗ發現那人的關節有金屬的外骨骼，穿著一件有荷葉邊的女僕裝扮，除了「機械女僕」她想不到別的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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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傳來精密機械作動的聲音，發出像是發條鐘錶的細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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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她的腰！」小楠小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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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畢，機械女僕露出了禮貌的微笑。女僕的上半與下半身的連結處是兩根相刺的銅針，針的尖端有一顆快速旋轉的金球。骨盆的外圍懸浮著一圈鑲有紅寶石的金銅色軌道。除了裸露的機械結構外，身體其餘的地方與真人無異，黝黑的雙馬尾、細長的手指、櫻桃色的唇。她穿著露肩設計的女僕裝，金邊圓框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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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迎光臨，北方指揮部，鳳凰山生命紀念館。黛黛子很高興能為您服務。」黛黛子用機械音說話時，少女們能聽見關節作動的聲音和金屬摩擦的咖咖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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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黛子的白色手套指著大廳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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ㄗㄗ與小楠對視，小楠聳了聳肩，走吧？都到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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ㄗㄗ對於剛剛黛黛子說的「生命紀念館」很在意，難道說這個地方不是軍人駐守的堡壘，而是有另外用途的建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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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片岩的底部有一個開口，像是猛獸的嘴，陽光無法抵達之處貓蕨孳長，苔癬包覆岩石。潮濕的冷風由獸口深處流出。

黛黛子帶著少女們來到開口的尾端，走進了鳳凰山生命紀念館的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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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是用灰綠色大理石磚砌成的，挑高的屋頂懸掛著一顆巨大的光球，球體是昏暗的，如月的背面。大廳出口的門楣上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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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未鎖，離開永遠是一個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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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滑亮面的大理石形成柱，柱體的間隙有開窗，窗子看不到外頭，迷濛暈白的光成了廳內的唯一光源，點亮空曠大廳裡的粉塵。柱與窗遠看就像鋼琴的黑白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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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黛子站在大廳的中央，她單腳站立，手臂輕輕繞過頭頂，擺出舞著的姿勢。但不知道為什麼，表情有些痛苦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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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楠和ㄗㄗ杵在原地看著黛黛子，黛黛子好像一直在用力，身體卻動不起來，小楠覺得黛黛子可能抽筋了。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WVf3Q5Z2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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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幫忙嗎？」ㄗㄗ終於忍不住上前詢問，她發現黛黛子滿臉是汗(機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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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表演迎賓的歌舞，可是電力好像不太夠……。」黛黛子說話時站立的單腳不斷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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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我們已經有感覺到歡迎了。」ㄗㄗ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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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知道了。」黛黛子突然一喊，兩根馬尾翹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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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黛子將雙手在側身平舉，拜託少女們一人抓一邊，逆時針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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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們照著做，黛黛子的上半身跟著旋轉，下半身卻還是像圓規的針插在原地。旋轉的過程中黛黛子的腰部發出咖咖聲，像是發條上緊時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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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了嗎？」小楠問。轉到最後阻力越來越大，小楠快要推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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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兩圈半……。」黛黛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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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圈的時候，少女們的鞋子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打滑，空間裡迴盪著鞋底的摩擦聲與少女們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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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嗶——。」發條上緊到最後一格，黛黛子腰部的金球發出高頻鳴響，大腿外的懸浮軌道開始旋轉，黛黛子回復到單腳站立的舞者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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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頭頂的光球亮起，像是聚光燈照著黛黛子。她舞鞋輕點地面兩下，然後，一邊吟唱，一邊舞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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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的湖面，透金的鴴羽墨筆，書寫暖意武裝南岸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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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見你，我要去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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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精算出雪殼的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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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and Jeté優雅地躍出，像是靈巧的貓越過花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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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過的松針，尖銳的新月魚鉤，引導瘦鱸披上隆冬的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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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要去見你，我就要去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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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忘記床底貓的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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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鞋尖端細點地面，Bourrée像是水鳥踩破湖面的碎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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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雪的聲音，拂過月球的古木，鴴湖少女走向鳳凰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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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見你，我期待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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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步會停但我仍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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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速旋轉Fouetté，Fouetté是法文的「鞭甩」，黛黛子倚靠著甩動大腿的動能，收與放，黛黛子在燈球下方旋轉，好像永遠不會停止，一圈，一圈，又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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ㄗㄗ睡前讀書心得(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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鴴湖大廈天氣：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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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我會帶書出來冒險吧？！哈哈！我煩惱了很久，想找一本看很多次都會有不同感受的書，最後我選了這本：《現代詩集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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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詩集帶在身上有兩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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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詩可以用少少的文字講很多事、很深的故事，可以讓我慢慢想，長大後也許會想到不一樣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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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這本詩集不知道被誰寫了很多註釋，看著這些筆跡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好像我曾經認識這位在書裡寫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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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來讀奧地利詩人，喬治．特拉克爾（Georg Trakl）的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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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孫東興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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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在窗外輕輕拂楊，

晚禱的鐘聲悠悠鳴響，

屋子已準備好

餐桌上為眾人擺下了盛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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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少量漫遊者(這三個字被某人圈起)，

從幽暗路徑走向大門。

金光閃爍的恩惠之樹

吮吸著大地的寒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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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遊者靜靜地跨進；

痛苦已把門檻化成石頭。

在澄清光滑的照映中

是桌上的麵包和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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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完這首詩只很粗淺地感受到，好像有一點點聖誕節的感覺，但又有一點悲傷、等待的感覺。小時候我和妹妹會在平安夜準備牛奶、餅乾、紅蘿蔔，放在聖誕樹下，慰勞辛苦的聖誕老人和麋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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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看看註釋寫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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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的首段描述的是一個西方莊園式的景色，由屋外，至屋內，視角從雪、教堂，移動至屋內的盛筵。接續的是一段差異巨大的段落，寧靜漆黑的「漫遊者」、「幽暗路」與璀璨充滿能量的「恩惠之樹」形成對比。最後一段是對比的延續，但與上段不同是，「漫遊者」已經「跨進」進入屋內，凝視著原本不屬於他們的華美與盛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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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試圖以西方基督思想來解構這首詩。首段描述的是在酷寒的冬季，人們默默地準備好餐食，象徵著基督準備受苦成為獻禮的過程，救贖的十字架立起。第二段則是基督受難日的想像，被原罪綑綁的靈魂聚集，上帝作為能量之源，將大地的酷寒以死為代價，交換。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FIatMcb7q

最後一段，漫遊者跨進，走入基督聖體的聖殿中，痛苦被留在基督孤單死去的巖穴中，門徒用石頭封住了入口。清澄光華的照映，天使天軍降世，罪被赦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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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最後要做的事，就是如聖經上所言：「這是我的身體，為你們舍的；你們應當如此行，為的是記念我。」飯後，也照樣拿起杯來，說：「這杯是用我的血所立的新約；你們每逢喝的時候，要如此行，為的是記念我。」你們每逢吃這餅，喝這杯，是表明主的死，直等到他來。」（林前11:2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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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麵包與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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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遊者狂食聖體的血與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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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最後寫道：喬治．特拉克爾(1887-1914)，死於第一次世界大戰，得年27歲，這首詩寫於過世前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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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梓梓某年某月深夜於小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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