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新世紀－驅屍記 - 一

(1)

「看相右轉何師傅，問米三樓找余婆。」子軒聽到風鈴聲，雙眼仍望著電腦屏幕，頭也不抬地說。現在是上午十時，通常要「清潔」的客人都會午後才到。

「請問你是李師父嗎？」一把略帶稚氣的女聲音。

子軒忙抬起頭，見這100平方呎的辦公室的門旁，站了個十八九歲的少女，秀髮及肩，穿了白色小背心，牛仔短褲。

「我不是李師父，我是他徒弟，我叫子軒，請問我有甚麼可以幫你呢？」

「我看……看報紙，說這裡會幫忙尋人，是嗎？」子軒留意到少女拿著手機。

「對對對，我們店尋人是最拿手的。小姐如何稱呼，請坐，有喝杯水嗎？」

少女坐在子軒對面，說：「我……你叫我Amy好了」說著接過子軒遞來的紙杯，輕輕呷了一口裡面的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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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軒見她十指纖細嫩白，忙收攝心神說：「小姐要找的是誰？」

「我媽咪。」

「失蹤了多久？報了警沒有？」子軒的心神已從十指回到現實，想起紫瞳最討厭工作時遇到警方。

「報……報了，我媽不見了大概有……有一個多月了。」

「唔……帶了親人的照片或信物嗎？」

「有，有。我特地印了出來。」Amy從手袋中拿出一幀照片，還有一把梳子，放在枱上。

子軒見照片中有兩個人，一個是Amy，另一個是名三四十歲的女人，眉目跟Amy的有七八成相似，只是鼻子更嬌小可愛，比Amy還美了兩三分。

「很好。這樣我們就容易辦事了。」接著子軒就問了Amy她媽媽的出生日期、住址和最後與Amy見面的地點。

子軒將資料輸入電腦，跟Amy說：「可以的了，我們會做事，唔……三四天後會再聯絡你。」

「請問……你們會用甚麼方法找我媽咪？」Amy的臉微微一紅，看著桌面

「我們憑這照片和信物，用我們的功法，唔，令壽堂是生是死，都……」子軒本來想說「都可以知道」，但Amy一聽「是生是死」，就眼圈一紅，抽泣起來。

子軒見狀，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說：「不不不，一定是生，一定是生。」

(2)

下午兩時多，風鈴又再響起，這次進來的是紫瞳。子軒忙站起身來。

紫瞳坐在子軒的座椅上，一對皮靴子放在桌上，從懷中拿了一根香煙，點起來抽著，問：「今早有甚麼工作嗎？」

「有一單尋人。」

「是嗎？有照片、信物嗎？」

「有，一幀照片，一件信物。」

「那就易辦，收了按金嗎？」

子軒吞了一口口水，喘著氣說：「沒……沒有。」

紫瞳把擱在桌上的雙足收回，踏在地上，問：「為何沒有？」

「我……我……我……紫瞳……」

「我教了你多少次，做生意一定要先收按金。要是我們上次做酒吧的生意沒有收按金，就真的血本無歸了。」紫瞳將煙灰彈在桌上的煙灰缸裡。

「是的，是的，紫瞳，這單工作，我……我想自己處理。」紫瞳和子軒雖然份屬師徒，在公司則是上司下屬，但子軒依然會以名字稱呼。

「哦……」紫瞳微感錯愕，笑說：「教了你兩年，要是『憑物追蹤』都不會的話，我就是白教了。」

紫瞳滑了滑手機，說：「我這一周有幾件『清潔』要做，這單尋人看來都不大難，就交給你了。」所謂「清潔」，就是捉鬼驅邪，也是紫瞳的主要業務。

紫瞳再說：「後面的神壇，你可以用，有甚麼問題可以請教何師叔，不過不要讓他亂搞竹槓。」

(3)

紫瞳的店本身有500平方呎，劃了100平方呎作辦公室，其餘的400平方呎則是神壇，平時以暗門相隔，門前還放置了一張小木几。

子軒當天向紫瞳匯報過後，就回家休息，「憑物追蹤」雖不是甚麼大法術，但依然耗損靈力，對新手考驗甚大。

翌日回來，子軒見紫瞳不在店裡，於是在門口掛了個「休息」的牌子，移開小木几，打開暗門。

裡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張坐墊。中央放了兩根白色蠟燭。

子軒用點亮了蠟燭，把暗門帶上。他在懷中拿出了照片和梳子，放在蠟燭前，然後盤坐於墊，閉目冥想。

Amy母親的照片、梳子。照片。梳子。子軒感應到微弱的氣息於胸聚集。「憑物追蹤」的功法，就是從信物勾出事主的氣息，由小至多，一直追至氣息的源頭，也就是事主本身。

子軒猛然打開眼睛，發現已不在神壇中，已是一部升降機內。身體微重，升降機正在向上行。

子軒一眨眼，就身處一條長走廊，走廊的牆上有個黑色的「9」字。

一眨眼，子軒就在一道鐵閘前，耳聽到鎖匙「嗆啷」的一聲，然後是插進鎖頭的聲音。

再眨眼，子軒聽到有把女聲說「中叔，是你嗎？你把我嚇一跳呢。」，然後有把微微沙啞的男聲回應「鍾小姐，不好意思，巡樓經過。這麼晚了，還有工作嗎？」。

再眨眼，子軒身處一間頗大的房間，房間的中央有張木造的工作檯。

再眨眼，子軒的眼前是似乎是檯腳的木柱，紙皮石地板上的木柱，地板的紋理似乎滲了灘禇紅色的液體。

再眨眼，他看到電風扇。

再眨眼，仍舊是電風扇。

當子軒眨第四次眼，他發現，那台電風扇是安裝在天花板。

(4)

「這種事可不能亂猜。」紫瞳抽著煙沉思。

「可是，不是被殺，還有甚麼可能呢？」子軒一臉通紅，旋又變得煞白。他雖然已將昨日所見告訴紫瞳，但紫瞳依然不大相信他的結論。

「你見到事主身處的地方嗎？」

「應……應該是……是某工業大廈吧。」

「地區呢？」

「……」子軒似乎是被嚇壞了，如此重要的資料也放過。

紫瞳嘆了口氣，子軒則把十指插進頭髮。

子軒忽然跳了起來，說：「讓我再用『憑物追蹤』吧。」就要走到神壇的門前。

紫瞳急忙攔住子軒，說：「你這樣的情緒，這個神壇你不能再用。」

「那應該怎樣做，應該怎樣做，應該怎樣做……」

「子軒，你應該好好休息一下。」紫瞳一拍子軒的肩頭。

一陣倦意灌滿子軒全身。對啊，他想，昨天用了功法，又擔憂了半晚，我真的很累了。

子軒軟倒時，紫瞳托著他的腰，將他放在沙發上。子軒早已沉沉睡去，微微發出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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