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歲兵團 x 萌動學生小說集2021 - 《我和董小姐的那些事》　陌情有落　著

小時候，為了擺脫學業的束縛，逃避父母的監管，我們都有個一夜之間長大成人的念頭。我也想盡快長大，不過原因只是想改變一些自己小時候難以改變的事。

「遺憾是美好的。」這句說話常常被掛在他人嘴邊，而我卻覺得這句說話很噁心，因為只有無能者才會說出這些自我安慰的說話。

故事發生在二零一七，一切還未變壞時。

九月三號的早上，一個穿着校服的身影在街道上奔跑，這已是他第一千零二十一次馳騁在這條路上。穿着有明顯改動褲腳痕跡的長褲，頭上頂着一頭蓬亂的頭髮，嘴角還掛着未乾的唾液。

「糟糕，只餘下兩分鐘了！」

林洛嵐看一看手機，腳上的皮鞋被當作運動鞋，助他向學校的方向跑去。

翻過圍籬，走進後巷，無視交通規則，沒有理會司機和途人對自己的咒罵，因為他的目標只有一個。

鐺……鐺……

「X！」林洛嵐心道一聲髒話，過了不到十秒後便若無其事地走去快餐店，這種錯過和失去的感覺已經重複太多次了，導致他對遲到的失落感已經趨近麻木。

明明只需每天早起一些，現在和終點的二十米距離用五分鐘也綽綽有餘，但他仍不願改變，任由痛苦在身上降臨，直至對此感失去知覺。

這曾是林洛嵐最喜歡的鈴聲，因為是天使奏起公佈他可以離開學校的天籟之音，但此刻卻成了魔鬼判定他遲到的靡靡之音。

把上課和下課的鈴聲設定為一樣的那個人，心腸一定很歹毒，至少林洛嵐是這樣想的。

「喲，早啊洛嵐。」時間是上午十時，過了首兩節最討厭的英文課，剛步入班房的林洛嵐聽到來自友人的調侃：「平日見你都是下午才出現。」

「總比某個重色輕友的傢伙好，自從交了女朋友後整個暑假都聯絡不上了。」

「當你找到那個讓你死心塌地的人出現時，你就會明白我的感覺了。」友人回擊道。

林洛嵐沒有理會友人的回應，趁着小息還有五分鐘，便自己找了個位置伏在桌子上睡覺，等待那些阻礙自己睡覺卻有薪金的人出現。

咯……咯……咯……

走廊傳來高跟鞋撞擊地面的聲音，在這所第三派別的中學，穿高跟鞋還如此張揚的女老師只有一個。

「各位肅靜。」訓導處的老女人頂着自己BMU33的身型進入教室，不單身形充滿壓迫感，連聲音也瀰漫着一股震懾力。這令平日令無數老師頭痛無比的學生在她面前也不敢興風作浪。

在老女人的身旁有副陌生的面孔，林洛嵐在四年的中學生涯中對這個人完全毫無印象。

一把及肩的棕色短髮，鼻樑上有副圓框眼鏡，明媚的雙眼配上高挺的鼻樑，穿着米色長裙和一雙白色平底鞋。雖說不上傾國傾城，但也算得上眉清目秀，至少比身旁的老女人好多了。

「這是你們的新中文老師，姓董，不要因為她是新來的就欺負她。」老女人說罷，便帶着新來的老師離開了。

「哦。」大伙們敷衍地回應了，心中卻在盤算另一個計劃。

「喂洛嵐，下一節是中文課，到你出場了。」今早調侃林洛嵐的友人拍了拍林洛嵐的肩膀。他以眼神回應了友人的說話，拿起粉筆走到黑板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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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候四季風未想

小舟浮渡江之多

姐曾思他方知了

我也未曾脫孤單

愛念冬雪亦任憑

你賞月時月望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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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洛嵐滿意地看了看自己的作品，而友人則向他豎起拇指。

嗒……嗒……嗒……

此時走廊傳來的是從未聽過的腳步聲，林洛嵐迅速放下粉筆後，跳過兩排桌椅，總算在課室門打開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董老師捧着幾本書，站在黑板前，凝視着眼前的文字，過了數秒後，她以厭惡的語氣開腔：「哪位？寫下了毫無意義，雜亂無章的文字呢？」

靜待數秒後，以打趣的語氣道：「抱歉啊，但單憑你們這群乳臭未乾的孩子未能引起我的興趣。但寫的人蠻有創意的。」

突然，董小姐好像察覺了甚麼，眼神忽然變得冰冷，帶着沒温度的眼神橫視全班。

「好啦，這個如此有創意的同學，放學留下來吧。」

林洛嵐聽得出語氣的轉變，心中暗道不好，後背發涼，沒想到新來的老師如此兇狠。更不幸的是，不知哪位「叛徒」把林洛嵐的名字報上去了。

時間來到下午四時，天籟之音已經響起了，但諷刺的是林洛嵐並不能第一時間奪門而出，只因董老師和訓導老女人就站在門外。

「掰掰囉，洛嵐。祝你可以順利下課。」林洛嵐默言不語，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並回敬了他一根充滿怨念的中指。

「為甚麼……」

在訓導老女人離開後，董老師走進課室，坐在林洛嵐的身旁，剛開腔說話就被林洛嵐打斷了。

「你知道亂用老師的特權會讓學生生厭的嗎？」

「我……」

「你這種老師我見得多了，如果想對我說甚麼大道理就算了，免得浪費大家時間。」說罷，林洛嵐便把頭別到一邊去，面向牆壁，伏在桌子上睡覺：「反正你最遲下午六時前就要放我離開。」

董老師感慨地搖搖頭，看着林洛嵐的後腦，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牆上的秒針不斷地轉動，而課室中的二人卻如定格了一樣。林洛嵐聽到身後沒有動靜後，便緩緩站起來，準備離開。

「嘩X。」因為剛睡醒，精神狀態還很迷糊的林洛嵐本來還在撓頭髮，看到身旁忽然冒出一個人後大驚失色，道：「你別姓董了，姓幽名靈好像更適合你。」

「你醒了？」董老師伸了伸懶腰，道：「我這次沒有用老師的特權吧？是你主動起來然後主動找我聊天，對吧？」

林洛嵐本想反駁，但又覺得她說得有道理，只好無奈點頭，道：「叫我留下有甚麼事嗎？」

「你先坐下吧。」待林洛嵐坐回椅子上後，道：「首先，我不明白你為何會對我如此反感。其次，如果你覺得我想懲罰你的話，這就大錯特錯了。」

林洛嵐不解地看着董老師，以疑惑的語氣道：「所以你叫我留下來的原因是……」

「如果我要對你作出處分，必先建立在你有做錯事的前提下，否則我只是個沒有師德的瘋子。而你覺得自己有做錯嗎？」董老師見林洛嵐搖搖頭，便繼續道：「那就對了，所以搞清楚，我不是你口中會濫用特權的人。」

「叫你留下來，只是想和你聊聊天，交個朋友罷了，畢竟能同時寫出藏頭藏尾詩的人，單有這份創意就很值得我認識了。」

「就因為那幾句在黑板上的字？」

「你也可以理解成我不想放棄你，終歸你現在的狀態去考文憑試也只有死路一條。」

「那你有甚麼高見？」林洛嵐聽到董老師的解釋後，也漸漸放下戒心。

「你有看書的習慣嗎？」

「沒有。」

「網絡小說呢？」

「也沒有。」

「紀言、楓成、東南，這幾個名字你有聽過嗎？」

林洛嵐搖搖頭。

「某航、某西樓、某羊、某說、某無默、某卓怡、某很遠這幾個呢？」

「沒記錯這裏是地球，說些人類聽得懂的語言對你和我都有好處。」

「那好吧，你在這等我一下，我去拿幾本書給你。」說罷，董老師便離開了課室。

過了約十分鐘後，董老師的手上多了四本書。

「吶，給你。」董老師把手上的書遞給林洛嵐。

「《人間失格》、《活着》、《擺渡人》、《羅生門》。哦，我有聽過。」聽到林洛嵐這麼說，董老師露出期待的神情：「羅生門是不是麥浚龍和謝安琪合唱的那首歌？」

好吧，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董老師在心中暗道。

「對了，看書之餘別忘記學習啊，不要沉迷在課外書上。」董老師叮囑道。

「沉迷在這些只有文字的書本上嗎？」林洛嵐彷彿聽到個世上最好笑的笑話般失笑起來：「這個你不用擔心，我一定不會沉迷在這些事上。」

「希望你這份口氣到明天還在。」董老師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後道：「時間都不早了，我也要離開啊。」

就這樣，二人肩並肩走進升降機，來到校門前，董老師忽然停了下來，叫住了林洛嵐。

「對了，我說過想和你做朋友，而朋友之間應該沒有誰是以老師同學相稱的，所以除了董老師之外，你想一個對我的稱呼吧。」

林洛嵐皺起眉頭，裝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叫你老婆怎樣？夠親切，又不會有師生的枷鎖在。」

董老師以冷漠的眼神鄙視了林洛嵐一眼，後者馬上改口道：「那就叫你董小姐好了。」

回到家後的林洛嵐馬上拿着那四本書，閉上房門後就開始閱讀，本着「我即管看看你有甚麼能耐」的心態去看，結果一看就是一百多頁，用了近三小時的時間，連晚飯也忘了吃。

不是吧？真的被她說中了？此刻的林洛嵐十分不甘，卻又無可奈何，只好怪自己的「意志力」不足了。

但此刻林洛嵐卻產生了別樣的情感：即使是用了近三小時看書，卻毫無一絲浪費時間的感覺。這種娛樂，比躺在牀上看廢片充實多了，而且文字的世界比廢片黑洞有趣多了。

第二天，林洛嵐一直迴避着董小姐，例如小息躲進男廁，上中文堂前又找藉口去醫療室。只不過在放學前的最後一堂，林洛嵐通過窗戶看到董小姐就站在門外等他。

「哎喲，怎麼你又在這？」放學後，同班同學都離開了課室，再次只餘下董小姐和林洛嵐二人留在課室。

「我是來看看我的猜想是否準確。」董小姐細思數秒後，改口道：「不，應該說，我是來看你承認你落敗的。」

「呵，那恐怕要令你失望了，我昨晚那四本書連動也沒有動過。」林洛嵐不敢和董小姐有眼神接觸，於是望着窗外的風景道：「做人啊，最忌太有自信。」

「我不信，」董小姐走到林洛嵐面前，盯着他的雙眸：「看着我的眼睛再答一次。」

有人說，眼睛是人類的靈魂之窗，是另一個會說話的器官。如果這是真實的話，那現在董小姐和林洛嵐二人的靈魂正在直視對方，而董小姐的靈魂明顯更強，還有窺探心聲的能力。

對視不到五秒，林洛嵐宣佈投降了。

「做人啊，最忌太有自信，別以為自己有能力騙過我。」董小姐見林洛嵐不作反擊後，繼續道：「怎樣，看書有甚麼感覺？」

「很神奇，時間不知不覺地流走了，卻沒有一絲空虛的感覺。」

「文字就是如此奇妙的事物。」董小姐繼續道：「所以才叫你不要沉迷。」

「董小姐。」

「啊？」

「我想學中文啊。」

此情此景，除了林洛嵐的頭髮沒有三井壽長之外，幾乎一模一樣。

就這樣，每天放學後，林洛嵐和董小姐就每天放學留在課室裏。董小姐就拿着未改完的功課簿，而林洛嵐則做着董小姐給他的工作紙。

「喲！」在一次私人補課中，董小姐叫停了還在做工作紙的林洛嵐：「你想知道為甚麼我選擇了你嗎？」

「嗯？」

「因為我在十年前，我想在中學畢業前出書，不過奈何沒有機會。」董小姐看了看林洛嵐繼續道：「但現在，時代變了，機會多了。我做不到，我也想看到我的學生做得到。」

林洛嵐忽然恍然大悟，畢竟以前的理由太過牽強了。

「而在這所學校，就只有我比較像樣。所以就選了我？」

「果然我的目光還是很準，你很聰明。」

「我會反駁你的目光，但對於我聰明這點我是無比同意。」

「自戀的傢伙。」董小姐回擊一聲後，就繼續埋首改功課了。

十一月的測驗，中文四科的平均分有四十三分，說不上高，但也把林洛嵐從不合格的深潭拉上合格的小島上。

聖誕後一月的考試，中文四科平均分四十九分，差一點就能改變十位的數字。

四月的測驗，中文四科平均分五十六分，總算站進了五字頭。

下一次的目標，是六十分。林洛嵐在心中暗道。

但在這刻，他發生了一件影響他決定的事。

「喂，醒醒了。」這已經是林洛嵐連續第三日在兩小時的補課內打的第十一次打盹了。董小姐能察覺林洛嵐的不對勁，但猜不出原因，只知道他很累。

「沒事，繼續。」口中的說話像很精神的樣子，但語氣卻不是這回事。

「累了就要休息，精神狀態不佳，温習也記不進腦中。」董小姐關心地道。

「沒有累，你看我的樣子多麼精神！」林洛嵐強擠出笑容後，本想在紙上答問題，誰料他連筆也拿不穩。

「你看，這叫精神嗎？」董小姐的語氣慢慢變得不悅：「要是你之後還這樣的話，今次就是我們最後一次補課了。」

「不要啊，我有苦衷的。」林洛嵐哀求道。

「那快說啊，我看看原因再考慮要不要再原諒你。」

「一定要說嗎？」

「你用腦想想就能得出答案，為甚麼再要問？」

「好吧……」

在董小姐的威逼利誘下，林洛嵐屈服了，把自己熬夜寫小說，然後希望在畢業前得到出版社青睞，順利出書，完董小姐未完成的夢的計劃和盤托出。

「所以說，你這幾天沒有精神的原因就是因為熬夜寫小說？」董小姐失笑道：「而寫小說的主因還是因為想完成我的夢？」

林洛嵐像被發現秘密的小孩般害羞地點了點頭。

「都不知我現在應感到窩心還是好笑。」董小姐苦笑一聲。

「洛嵐啊，尼采說過，你要搞清楚自己人生的劇本，不是你父母的續集，不是你子女的前傳，更不是你朋友的外篇。活着不是為了成就誰或完滿誰。每個人只得一條生命，請你活得自私點。」

看着林洛嵐似懂非懂的模樣，董小姐再補充道：「要是你真的很渴望畢業前出書的話，我可以給你些意見的。」

「不過今次考試要有六成分數。」董小姐說罷，便收拾自己的東西：「請用分數來告訴我你想出書的慾望。」

還好分數沒有和林洛嵐的目標差太遠。

數一數時間，還有一個多月，為了完董小姐的夢……不，要是自己想呢？我自己想完他人的夢，這也算我的決定吧，也算為自己而活吧。

好，為了完自己想完他人的夢的夢。奮鬥吧洛嵐。

就這樣，不只下課的時間留在學校和董小姐補課，補課後連看書的時間也撥給温習。

六月二十五日，這是派發試卷的日子，董小姐走進班房時瞪了林洛嵐一眼，而林洛嵐沒有董小姐的功力，自然不能明白在眼神之中她想流露出甚麼訊息。

「林洛嵐，出來拿試卷。」

聽到這個曾經毫不在意的通知，沒想到時間變了，連對一句說話的感覺也會變。

蹣着沉重步伐，一步一步地走近董小姐，每一隻腳如綁着顆一百公斤的鉛球。

卷一　五十二分

卷二　七十分

卷三　六十一分

卷四　五十七分

林洛嵐戰戰兢兢同時小心翼翼地按着計算機，生怕按錯一個數字。

「呼……」

看到計算機上面的數字剛好是六十，卻沒有興奮的感覺，因為這只是夢想的第一步。

「恭喜你啊，現在你可以問我有關作小說的問題了。」照舊是兩個人，照舊是下午四時，牆上的時鐘依舊運作，只是今天的林洛嵐已經不同舊時。

「與小說無關能嗎？」未等董小姐回應，林洛嵐先道：「你幾歲了？」

「二十七歲。怎麼了？」你還是問與小說相關的吧。

「我想寫愛情小說。」

「的確，愛情小說容易得到出版社注意。」董小姐繼續道：「如果是我，我也會這樣。」

「但我怕寫不出甜蜜感。」

「看看電影，找靈感。」

「但我怕橋段重複。」

「橋段普通不要緊，最重要是你的立意和文筆。」

「但我怕其他作家太強，我無法突圍。」

「想這些，未開始就已經輸一半。」

「但我怕……」

「你有沒有發覺？」董小姐打斷林洛嵐的說話：「你一直都在怕？」

「怕寫不出，怕重複，怕對手。」

「你當初在黑板上寫詩時，有怕過嗎？」

董小姐的說話直衝林洛嵐的內心深處。

對啊，自己怕甚麼？要贏人先要欺騙自己，就欺騙自己寫得出，欺騙自己是原創，欺騙自己的對手都比自己弱好了。

「大不了死，亦不會避。」

林洛嵐想起某隊男子組合的其中一首歌的歌詞。

「你現在寫到甚麼進度？」董小姐見林洛嵐的眼神出現改變，便問道。

「寫了大綱，有觸發、阻礙、成長、衝突、轉折、改變、高潮、收尾，還有人物性格和分鏡。」

「那你還等甚麼？」董小姐不解地問。

「這樣就夠了？」林洛嵐感到詫異。

「不然呢？」董小姐繼續道：「你不落筆，哪知道哪裏有問題？」

對哦，其實夠了。

林洛嵐想要的，只是一句鼓勵，一個讓自己踏出第一步的原因。

謝謝你，董小姐。

如是者，林洛嵐放棄掉暑假大部分遊玩的時間，把自己鎖進圖書館內，終日與文字作伴。

寫了約十萬多字，就開始修改，然後投稿。

在第三十七次，終於被人發現了他。

「那你想好了筆名了嗎？」林洛嵐把出版社聯絡他的事告訴董小姐，董小姐馬上邀請他出來吃飯，道：「筆名和書名一樣，很影響一個人的第一印象。」

「想好了，叫『陌情有落』。」

「『陌情有落』？有甚麼意思嗎？」董小姐問道。

「你有乘過小巴嗎？我覺得『有落』是個主動的動作，意指我主動結束一段陌生的感情。」林洛嵐答道。

「但我覺得。」董小姐思索數秒後道：「『陌情有落』是指你主動降落在這段陌生的感情中，然後經營它，令它不再陌生。」

見林洛嵐默言不語後，道：「不過這都是我的淺見啦。」

「不過，出版社想在封面上加甚麼十七歲新晉作者，但我就很討厭。」

「這有甚麼問題？」

「我很討厭自己的年紀。」

「『很年輕』不應是自己的本錢嗎？」

「就是因為年輕，我沒影響力，我沒錢，我沒地位，我甚麼也改變不了。」林洛嵐繼續道：「如果發生甚麼大事，我只愛莫能助，無能為力，這樣我會很討厭自己。」

時間來到中六暑假七月中的書展，其實也不知算不算中六，畢竟文憑試都考完了。結果出到來，不出所料，中文拿了個五星，可惜英文只得一，連副學士也讀不了。

書本的封面沒有討厭的「十七歲新晉作家」，難得找到間出版社理解林洛嵐。終歸十七歲新晉作家也是噱頭之一，沒有這句說話可能銷售量會下跌很多了。

在簽書會上，林洛嵐看到個無比熟悉的身影。

「喲，董小姐，你貴人事忙也來我的簽書會啊，我真的受寵若驚。」林洛嵐打趣道。

「有個消息告訴你呢。」董小姐拿着剛買的書走到林洛嵐面前，放在桌上，然後從袋中拿出一封紅色的信：「我結婚了，婚禮上期待你的出現。」

待林洛嵐簽完書後，董小姐便帶着帶有簽名的書籍離開了。

看着董小姐的背影，林洛嵐莫名由心而發冒出一絲失落感。

回憶一瞬間湧上心頭，一路走來，好像整個中學生涯都是董小姐的身影。明明只是認識一年多，卻好像認識了很久，很久。

搶婚？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但這個男人是董小姐選擇的，我在婚禮衝上台上能說甚麼？

「大家好，我是林洛嵐，中文DSE拿了個五星，出過一本書。」

沒有了。

到現在，他體驗到友人所說的死心塌地。他想忘記，但他不希望對這種感覺麻木，因為對痛苦的事麻木是件可悲的事。

到這刻，他更討厭自己的年齡。若他早些出生，早些開始自己的寫作生涯，早些出書，那是否就能增加搶婚的成功率？甚至說，不會搶，和董小姐步進教堂的人就是我？

婚禮結束後，就不見了？

再見？

不見？

不如不見？

不，不一定是這樣的。

若我看不到她，那就讓她看到我好了。

忽然間，一股衝勁由心而發，若我能登上世界的高峰呢？用她教給我的文字。

就讓這份遺憾，化作我的動力。

我要她看到我，不是要她感到後悔甚麼的。只是想她看到我，僅此而已。

就用十年的時候，讓十年前的回憶，那個比自己大十年的人，用和十年前不一樣的目光，看十年後的我。

想到這裏，林洛嵐打開了電腦，開了個新的標題。

《我和董小姐的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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