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棚 - 魔鏡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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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人有慕強的本能。

比起痛恨暴力，

更多的是去學習創傷的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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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說，

人比起阻止暴力，

更快的是學習如何施展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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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有向施暴者學習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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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孩子瘦弱蒼白，

在這肉弱強時的孤兒院中，是個多好的標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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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鏡，妳告訴我，為什麼他們都要欺負我？明明我們都沒有父母，誰又比誰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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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原因嗎？孩子，只有受害者才會尋求原因，即使你終於找到了一個原因，他們依舊能有其他更多的理由傷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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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害一個人，從來不需要理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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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鏡，妳告訴我。明明就是保羅把我推下樓梯，但為什麼老師們認為是我在找麻煩呢？為什麼錯的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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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們是孩子，因為老師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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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保羅比起你，他更懂跟大人的溝通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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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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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顧你的生活老師不懂，但我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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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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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鏡，他們說妳就是一塊廁所的破鏡子，不是魔鏡，但我就只有妳一個可以依靠••••••怎麼辦，魔鏡，保羅昨天殺死了一隻誤闖小教堂的貓，我發現了，我覺得保羅會殺了我！怎麼辦啊嗚嗚嗚嗚，魔鏡•••••救救我，為什麼沒有人願意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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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我在這裡，我就在這裡，但我確實就是面破鏡子，我的小男孩，誰能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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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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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對著夏季烈陽的瘦弱身影，出現在孤兒院一角荒廢的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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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呼喚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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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一滴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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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在青綠的寬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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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隻眼睛一直在流血，沿路走進這間荒廢廁所的地板上，全是一個幼小孩子滴落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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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羅他果然要殺了我，他把我父母的遺物搶走，讓我跟著他到花園偏僻的一角。他用手工課偷出來的剪刀，戳中了我一隻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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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半臉被血模糊，另一半卻被淚洗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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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在說一件殘忍的事件，但他的語氣卻平板的近乎沒有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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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殺了他，用同一隻剪刀。不是反抗時的意外，我認真的在想辦法殺了他，然後他死了，被我埋在花園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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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次來這裡時沒有對著「我」，對著鏡子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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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對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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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已經開始變聲的嗓音，向我述說另一個孩子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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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會不會被發現••••••我想我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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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不是，他已經是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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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鏡••••••我••••••還有資格幸福嗎？我感覺保羅的一部分靈魂在我身上，我怕我像他一樣以折磨弱小為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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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鏡••••••如果我成為了「保羅」，妳能別討厭我嗎？我只有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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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著鏡子，留下一個如漣漪的吻，像是在親吻他自己，但我從他的眼中看見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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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至有種錯覺，他把原本的自己給了我，帶著一副空殼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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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離開後，不過是日復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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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見過警官進入這家孤兒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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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那個名為保羅的孩子屍體，從人間蒸發；又或許有太多像他一樣，逃離孤兒院的孩童或少年，因此都被理所當然的列為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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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歲月過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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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孩子時，第一次叫我魔鏡，是個花朵遲開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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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從廁所的窗外照射進來，本該是再平常的事情，我卻有種特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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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耀眼的陽光隱沒，我在暮色的紅霞中擁有了人類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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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想起了，他離開前的那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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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魔法的，究竟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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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面荒廢的破鏡子，因為他才擁有了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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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我真的是一面魔鏡，我必須追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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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至少得回應他一次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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