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棚 - 綠色走道-上篇

這裡是個營區。2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6zssztf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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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名身著黑衣的神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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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穿著筆挺軍裝的青年們，洋溢著旺盛的活力，以及對於自己信仰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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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三三兩兩的經過神父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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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以輕鬆卻不失禮的方式向神父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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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這時並不是營區操練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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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在走過一段路後，附近已經再看不見除他以外的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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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他不禁停下自己的腳步，並抬頭往路旁茂盛的樹林間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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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林裡，因為樹木繁盛的樹葉而顯得比道路上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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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某樣東西似乎引起了神父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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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眯起一雙淺色的雙眼，皺著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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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一個沒有戴老花眼鏡的老人，極力的想看清眼前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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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他乾脆走進了樹林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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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一棵樹下，那是一棵無法從外表看出年紀的樹，但它已經在這裡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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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樹上吊了一隻貓，一隻死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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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體已經風乾，也不知道被吊了多久，不仔細看，會以為掛在樹上的，是一團骯髒殘破的抹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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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神父就這樣站在樹下，仰頭凝望那隻被吊死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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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風與林間的黑暗，帶著神父的低聲禱告，去向了遠方的某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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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將靜謐還給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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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是讓風乾的貓屍，繼續吊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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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出樹林，再次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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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像是監獄的地方，一眼望去看不見盡頭的柵欄房間櫛比鱗次，而中間長方形的走道，都被漆成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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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的柵欄與深綠的走道，整體看起來十分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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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您好啊！今天有人需要你幫忙禱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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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活潑的青年推著推車，在看到神父後，如同金毛的大型犬般，莽撞的跑到神父的面前討好的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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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是這次處理的遺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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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的視線並沒有放在青年身上，而是凝視著青年剛剛推過來的推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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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都是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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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年滿不在乎的態度下，神父隨性翻看著那推車上擺放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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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推車上並沒有多少東西，其中最大的，大概就是一本陳舊骯髒的聖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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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的注意力，基本上是第一眼就看到那本聖經，並感到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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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站立一旁的推車青年，在看到神父把那本聖經拿起來，似乎很有興趣的翻閱後，表情則變得古怪起來，但大概可以稱為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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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把這個拿走，方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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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您拿走那個幹嘛？都是次等人的骯髒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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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聖經，我捨不得就這樣讓它被丟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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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您想要就拿吧！反正我都是要丟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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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微笑的感謝了青年，並表示如果他上級有問題的話，全部由他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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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青年完全沒把神父的承諾放在心上，畢竟都是些次等人留下的垃圾，像是照片，還是保暖的破布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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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有什麼重要，才不會讓他這個剛成年的新兵來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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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推車的青年道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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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拿著那本骯髒的聖經，一個人走在綠色的走道上，繼續向前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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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側的柵欄房間裡，曾經擠滿了人類，甚至連站的位置都沒有，人需要堆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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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不需要一年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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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常的擁擠，與窄小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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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就讓收容在裡面的人，身體畸形扭曲得看不出人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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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已經空曠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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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身影，獨自走在偶有痛苦呻吟的走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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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在持續邁出的步伐中，不禁因他撿回來的這本聖經，而回憶起它曾經的擁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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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年多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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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陳舊骯髒的聖經，曾經被他送出去前，是嶄新沒有一絲污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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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為什麼我們都被送到這裡關起來？我們沒做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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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小禮服的女孩，仰著圓潤的臉蛋，十分委屈的對著他訴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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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們的肌膚是紅色的，政府那邊說，需要把你們集中保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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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不需要被保護啊！我比其他小孩跑得快，跳的遠，有次同學們都感冒生病了，我和其他的紅小孩都沒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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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一邊對自己的體質感到驕傲，另一邊跟自己被士兵扯壞的袖子較真起來，努力的想要直接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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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家遺傳的皮膚都是偏紅色的，我們家的人都很長壽強壯。我爸爸是消防員，常常守護民眾的居家安全，他也從來沒有生病過，傷也是一下就好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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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我爸爸媽媽什麼時候會來接我呢？那些大哥哥強行帶我們一家人來這裡，我想見我爸爸媽媽還有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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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雖然非常的委屈和害怕，但眼淚始終沒有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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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記得媽媽曾經跟她說過，有困難可以去找可靠的大人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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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這名好看又溫柔的神父，一定是可靠的大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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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會認字，有讀過聖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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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蹲下身子，兩腳跪在地上，才能跟女孩同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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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女孩撕扯許久的袖子一下子就扯掉，順便連另一邊完好的也扯了，想著這樣才不會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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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把袖子扯掉後，衣服又顯得太破爛了，他乾脆脫掉自己黑色的神職外套，給女孩仔細的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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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學校都有認真學習，媽媽也有跟我一起讀過聖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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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回想到學校裡她被表楊過講聖經的故事，曾經的喜悅，一下子沖淡了她些許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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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依然跪在女孩的面前，儘管他的氣質令人感到冷冽，但女孩對他的依賴，卻覺得神父像是壁爐，讓她感到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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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裡有一本隨身攜帶的聖經，是剛領回來的。如果妳願意的話，我想贈送給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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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果然從口袋裡拿出那本跟他的手差不多大的聖經，並交到了女孩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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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收下了，並察覺到神父就要離開，讓她獨自在像是鳥籠的房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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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哭著求神父留下來陪她，但守在外面的士兵，讓她直覺不該哭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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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還會來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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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女孩的乞求目光，年輕的神父還是心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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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妳父母和親人來接妳前，我得到允許就會來看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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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沒有對女孩說謊，他確實是需要得到允許，才能接近集中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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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的出現，只是一次為了預防暴動抵抗，以神的慈愛之名，而做出的鎮壓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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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神父無視了女孩強忍恐懼與悲傷的弱小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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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隨看守的軍人士兵，被催促趕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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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周圍的一切相較，他端莊聖潔的身姿，與營區的環境完全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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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屬於這裡，不是迫害的一方，也不是將被迫害的另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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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留下了一件代表神職的外套給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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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穿著純白的襯衫，襯衫上還帶著一點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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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只有他胸前，有塊殘缺的十字念珠，還能證明他對神的追隨與敬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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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名外表十分年輕的神父，是政府要求教會派遣到營區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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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的是要表現政府善良可信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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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宣導即使把這些紅皮人集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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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是要保護他們，因為有學者指出，紅皮人平實很健壯，體能超越常人，實際上更容易得到某種古代病毒的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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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近氣候暖化又再度加劇，那種古代病毒最近被發現，於是政府只好事先預防，將紅皮人全部集中到營區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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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實際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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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監獄的建築構造，將走道漆上綠色，配上紅皮人的皮膚，以及灰色的柵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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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全部，都像撒旦主持的聖誕慶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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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還有年輕軍人來找你懺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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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白袍，帶著金框眼鏡的年輕醫生，一手拿著裝在馬克杯裡，難喝的沖泡咖啡，一邊無聊的向神父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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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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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紅皮人其實不是人類，是人類跟外星人交配後的異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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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本來專注在自己手上的小說上，在聽見醫生這番話後，才抬起視線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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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專業醫療教育出來的執業醫生，你認為紅皮人不是人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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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不禁皺起眉頭，向醫生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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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沒辦法回答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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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扶了扶他鼻樑上的鏡框，接著將那杯難以下嚥的咖啡放到一旁，整個人輕浮的靠在一旁的桌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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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皮人是二十年前突然出現的新•••••嗯，當時說是人種，但過幾天，政府就會定義紅皮人是物種。他們在近年來，屢屢在社會中創下驚人的成就，不過••••••呵，政壇裡還沒有一個紅皮人。他們的人數相對來說還很稀少，但顯然已經威脅到人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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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贊同這個集中營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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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還來找你懺悔的剩下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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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醫生突然的轉移話題，神父皺緊了眉頭，卻還是回答他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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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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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聽到神父的答案後，醫生用力拍了自己的額頭，並大聲驚呼著一些通俗的禱告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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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之前大批人來向你懺悔，他們依據上級命令對紅皮人的暴行與殺害，現在卻只剩兩個人在恐懼地獄！老實告訴你，我個人不贊同這個集中營的一切。但我明天得跟著我的恩師去解剖，我會去！我需要去！我想去！即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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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最後的話並沒有說出口，但神父看著醫生從混亂的亢奮，到最終頹然的憔悴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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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或許那句『即使我』，後面沒說盡的話，是醫生認為，紅皮人就是普通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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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醫生不再說話，神父也沒打算理睬他自顧自的良心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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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再次埋首於手中小說的字裡行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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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醫生再次出聲打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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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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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倫·坡《紅死病的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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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神父的回答，醫生一時間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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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可真是，真是諷刺的書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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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的語氣輕佻，卻在凝視著神父手上的書時，臉色青白一瞬，好似書封上沒有生命的紅色顏料，等下會成為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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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終於把小說看完，接著從容的把闔起來的小說放到茶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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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他那雙淺色的雙眼，筆直的看向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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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軍人或許無法離開這裡，或拒絕上級給的命令。但你的社會地位讓你可以有選擇的機會，你可以保護自己的靈魂，然後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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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神父的諫言，醫生幾欲張口辯駁，卻最終只能無力的告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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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如果是人，不是物種，那我們就一直無法研究。他們比一般人還要強大。或許掌權的人是為了控制甚至消滅他們，但我想要研究紅皮人的強大，而集中營是唯一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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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醫生在靈魂的良知，與他對於自己專業的熱情跟探知慾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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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終堅定的選擇了探索未知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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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對話，如同一段相當於犯罪前懺悔的告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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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生結束了與神父的對話，隔日第一次去解剖研究紅皮人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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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所有的糾結、良知的對抗、還有那句無法言盡的話語，全都放在了神父與神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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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醫生，開始習慣麻木的參與紅皮人的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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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此時結束了自己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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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年後，回憶中的兩個人，此時都在眼前的這間房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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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開面前的門扇，站在一塊無瑕的隔離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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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內是實驗用的手術室，窗外是觀察席，或某些人的觀賞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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