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夢 - 十、從前有個傻姑娘

梧桐鎮原是個老鄉鎮，家家戶戶門前都種梧桐樹，在梧桐鎮裡有這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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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梧桐，老少不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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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鎮上唯一一家醫院，唯一一張病床，容水月就躺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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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扎著銀針，一臉灰敗挫折，早知道跟聶祀回梧桐鎮是受這樣的待遇，怎樣她也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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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外邊有張桌子，桌後一位老頭坐在那兒抽水煙，一雙老的快睜不開的眼兒看都不看容水月，自顧自盯著電視上的戲劇《包拯鍘陳世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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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看還是聽，到精彩處嘴上還大聲喊：「打得好！砍了這孫子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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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上的容水月白了一張臉，默默調轉視線，寧願數牆壁上的裂紋也不聽糟老頭的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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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聶祀提著飯盒過來，看戲的聶老頭立馬滾了過來，一瞅便當盒內的菜色，舉手就拍向聶祀腦袋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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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個孽孫，老頭我吃肉！吃肉！滷大豬蹄那種，你怎麼一連幾天，天天都給我吃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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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你自己是醫生，能吃什麼不能吃什麼自己心裡不清楚？」聶祀摸著挨打的腦殼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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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為我是醫生，才要吃肉！你個小子懂個屁！」聶老頭抓起筷子拿起飯盒開吃，邊吃邊抱怨：「一嘴菜都吃不出鹹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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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祀對這個老頑童似的爺爺沒輒，只好轉頭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容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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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上都不吱聲，這女娃娃沒勁兒。」吃飯還不忘吐槽孫子前幾日扛回來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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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祀笑了笑：「昨兒她說話您嫌她吵，今兒她安靜了您說她沒勁兒，爺爺，給我點面子，別折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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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老頭不屑哼一聲，嘴裡吃著飯，口齒不清，「沒給你面子這張床能輪到她來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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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祀愣了下，只能尷尬撇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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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床只能躺聶家人，可不是誰都能躺的，爺爺確實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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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娃娃，聽老頭一句，少吃那些沒營養的東西，否則妳這條命⋯哼！」聶老頭語帶保留沒將話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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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水月一點反應都沒有，聶祀無奈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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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容水月的餐盒，聶祀盯著容水月的後腦勺，「月月，等妳身體調養好就到我的工作室上班，我已經幫妳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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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養好？哼！這女娃兒身體還有得調！」聶老頭嘴裡咀嚼食物，不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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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會親自盯著她喝藥。」聶祀雙手插口袋，面上溫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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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喝—藥！」容水月突然轉過頭來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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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呀！妳給我馬上滾下床。」聶老頭一聽竟然有人嫌棄自己的藥，氣得差點丟筷子不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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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聶祀無奈轉頭看向唯恐天下不亂的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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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飯，我吃飯。」接收到孫子警告似的眼神，聶老頭默默低頭啃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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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我已經和阿姨叔叔說過，他們已經答應讓妳在這兒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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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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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祀皺眉，語調沉沉：「我不是在問妳，是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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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祀！」容水月氣得想拔下手臂上的銀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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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一根就得再多扎一天。」聶老頭話說得毫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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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水月瞠眼，噎了噎，手指捏在針上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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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容水月拔針了嗎？別問，問就是不敢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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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聶祀拖來一張椅子坐下，雙手環胸盯著容水月：「小炎的死不是妳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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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水月因為小炎這兩字瞬間刷白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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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躺回床上，容水月轉身面對牆壁，再次蜷縮起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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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祀卻不願意她繼續如此下去，當初放她離開梧桐鎮也是希望她能夠放過自己，可是直到今天容水月依舊在責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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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炎不希望見到他最喜歡的月月變成這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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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的小炎是容水月的小跟班，走到哪都能看見的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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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容水月隨口一句想抓魚，小炎自己就樂癲樂癲的提著水桶跑到最深的溪塘抓魚，結果失足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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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他時已經回天乏術，當時小炎的父母趴在小炎身上哭斷腸，而容水月只是喃喃自語：「我不知道他會自己跑來抓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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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被小炎的母親聽見，她瞬間發瘋似的起身掐著容水月的脖子，怒喊：「都是妳的錯！妳不說要抓魚我的小炎也不會一個人跑來這，都是妳害死我的小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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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七手八腳的扯開小炎的母親，容水月也被掐得差點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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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小炎的家人將過錯全都推到容水月身上，不是到容家門口撒冥紙，就是一堆人圍著容水月叫罵，容家被鬧得不像話，最終只能搬離梧桐鎮去新月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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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祀也去找過容水月幾回，在新月城他也遠遠看過慕封軒幾眼，容貌與小炎有八成像，就個性比小炎機靈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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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如此，容水月才會時刻跟在慕封軒周圍轉，直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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