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罪 ✟ 症候群 - Chapter.15 「請赦免吾罪」

Chapter.15 「請赦免吾罪」

現在站在我眼前的，是我最愛的人，同時也是我最不熟悉的人。

該隱。是聖經裡提到的，上帝創造的第一對男女亞當與夏娃所生下的第一個孩子，同時也是殺死自己弟弟亞伯的弒親者。

為此，上帝在該隱的身上烙下了詛咒記號，禁止任何人為了可憐的亞伯而殺死該隱，並且將他放逐，讓他體會無法死去且顛沛流離的一生。

只是我沒有想到，這樣一個只存在於傳說中的人物，會是昂。

昂用那雙美得出奇的血紅雙眼望著我，讀不出任何意義的眼神使我心慌。在我和他相望之際，突然從天而降落了好幾架純白色的直升機，上面印著一顆樹外繞著一圈金色光環的標誌。

「終於來了嗎？」婁聿頗感深意的說道。

直升機一降落後，有好十幾個穿著白色制服的男人有秩序的小跑步出來，轉眼間立刻將我們幾人團團包圍住。

「等等，你們要做什麼？」我驚慌地看著周圍的男人，想起之前被世界之樹抓起的陰影。

「赫連妹妹放心，我已經說過這次不是來抓妳了，而是我的哥哥喔。」婁聿對著我露出了自以為安撫的笑容，但當我對上他的眼，他卻露出了有著殺意以及佔有的眼神。「不過妳想要順便也可以，一起帶走吧。」

說完，那幾個白衣男人就要抓住我，這時程風轉過身擋在我面前：「上頭的命令只有爭對嚴齊昂一人，並沒有下令需要一同捉獲莉莉絲帶源體。婁聿，搞清楚立場，現在你的隊長是我。」

聞言，婁聿不屑的哼了一聲，然後又看了我一眼，那幾個男人已經將昂抓住，而昂好像也不打算反抗的樣子，打算跟著他們上直升機。

「等等！昂！」見狀，我推開了程風馬上往前跑，正要抓住昂的衣角時，忽然有一陣紅光將我彈開，我馬上被彈了出去，身後的程風穩穩的接住了我。

昂將釋放能力的手伸了回去，然後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我目送著昂漸漸走遠的身影。直到他上了直升機，直到他消失在我的眼前，沒有任何蹤跡，更沒有任何留念。

在昂消失的那一刻，我們周遭的環境都恢復到了平常，世界彷彿又開始繼續轉動，但是我心繫的人卻主動推開了我，徹底消失在我的面前，甚至不允許我的接近。

「妳的教室在哪？我送妳回去。」過了不久，程風低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才發現我現在還倒在他身上。

我將程風推開，自己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瞪了程風一眼：「程風，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和政府一起抓走昂？你有什麼目的……」

「妳對嚴齊昂……不，應該說是該隱的理解有多少？」程風盯著我，雙手插在口袋裡。

對昂的理解？

我想了想，從小到大我和昂一直就在一起，雖然不記得是什麼時候開始，我對過往的記憶也很模糊，但我知道昂一直陪在我的身邊，不曾離開過我。

但是我對他的理解？他從過去到現在都是一樣的完美又深不可測，雖然我跟他從小一起長大，但卻對他的認知屈指可數，他雖然笑著，可是他的周圍彷彿有一道牆，堵著不讓我進入。

「我不知道，但你又知道多少？」我厭惡的皺著眉，對程風的行徑感到非常的憤怒。

聽到我這麼說，程風彷彿沒有任何意外的回答：「我可以確定我對他的認知會比妳還要來的多。畢竟殺死我父母的人，就是該隱。」

我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殺死……？昂嗎？他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情？

「該隱並不是人類，我也可以肯定在妳記憶中有關他的事情，肯定有一半以上都是他捏造給妳的。但我所說的殺死我父母這件事情是千真萬確，因為當年我就是親眼看他殺死了我的父母。」

昂，殺死了程風的父母。

昂……殺死……眼前瞬間開始模糊，好像有什麼記憶要從腦中迸裂出來，卻遲遲不願意。在我模糊的腦海內，閃過了好幾幕景象，黑色長髮的男子站在被鮮血染紅的大地上，靜靜的，彷彿時間定格了。

男子彷彿察覺到身後的動靜而轉身，已經乾掉的血跡在他蒼白的臉上就像是複雜華麗的圖騰，而男子看著我，是一雙血紅色卻明亮的雙眼。

血紅色。我的世界彷彿只剩下這個唯一的顏色。

※※※

位於政府「世界之樹」的總部附近，有一間壯麗而浩大的教堂，卻好似已荒廢許久，不曾有人進來清理過。

周圍都是些上世紀存留的七彩玻璃，以及兩排比人還要大的石雕聖像。而教堂最中央則是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的壁畫，兩側有著剛被點燃的紅色燭火在搖曳。

耶穌壁畫下，是一個銀製的巨大十字架，而十字架上面有著一個男人的身形。男人雙手張開在十字架兩側，手掌朝上，掌心深陷進去的是銀製的釘子，可男人只是彷彿沒有痛覺般地，無神的凝視著前方。

在男人的腦海裡閃過的，是一個少女驚訝、悲痛的美麗臉龐，是一個少女被推開後的錯愕。那句無聲的叫喊彷彿在教堂內無數次的被響起，如同鐘樓上的鐘響、白鴿群的飛起。

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會任由人類將自己釘在十字架上？也許，是為了贖罪。

他並非沒有人性、也並非惡到極致，只不過是因為種種理由，種種理由令他犯下了不可赦免的罪，他並不要求誰會原諒他，畢竟他是一個被上帝放逐的人，居無定所，沒有目的的行走直到永遠。

面對著他的教堂大門突然間被人給開啟，外頭的光線全部灑入男人的眼中，在男人的俊美臉龐上印出了金黃色的印子。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男子走了進來，笑意滿滿的拿著手中的無色藥劑，將藥劑慢慢的灌入了被囚禁的男人口中，而男人已被銀製器具消磨的沒有力氣反抗。

血紅色的眼恍惚著，眼前那個模糊的白衣男人忽然間消失，成為一個穿著黑色洋裝的捲髮少女。少女有著一雙清澈無比的綠寶石色眼眸，那雙美麗的眼眸看著他，纖細的手輕輕撫上男人的臉。

「昂，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哦！」

那名擁有綠眼睛的少女忽然間變成了只有七、八歲的年幼女孩，俏麗的捲髮綁成了雙馬尾，拉著他的大手搖搖晃晃，笑容就像一朵大大的向日葵般燦爛。

他抱起了幼小的女孩，將女孩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行走，在一片油菜花田上。黃黃的小花兒隨風搖曳，天空是很美麗的藍色，白雲緩緩的飄移，女孩的笑聲也不曾停頓過。

不過一瞬間，女孩又變成了十二歲的模樣，原本綁起的雙馬尾也自然的放下，已經開始變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男人低頭看著少女，她還是和以前一樣矮矮的，只能勉強勾到他的肩膀。

「紗舞，妳會恨我嗎？」男人問。

「昂你在說什麼啊？我最最喜歡你了哦！不管你是什麼樣子、什麼型態，我也是最喜歡你的，因為你是我唯一的依靠啊。」少女不解的說。

男人笑了，然後他伸出了他蒼白的大手，輕輕的掩蓋住少女那雙美麗且清澈的綠眼睛。

「忘了一切然後安然入睡吧，紗舞。」

然後再度醒來，在模糊卻無法想起的記憶中繼續生活下去吧，這對妳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不，不如說是我最自私的決定。是我自私的不想讓妳知道現實中所有的一切，妳所經歷過的一切。

就這樣，不斷的被消除記憶的她還是和一直以來的她一樣，溫柔、永遠的諒解他，並且對於男人的罪過毫不知情。畢竟每過幾年就會像這樣被消除記憶，她對一切一無所知。

就算知道，最後也會忘記。

那是他給予她的，最自私的溫柔。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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