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之劍太子－CODE "REGIAS"－ - 終章．真心（４）

隔天早上，凱麗絲等十多名帝國軍校的見習少尉，正身在委涅斯空港的候機室。

今天就是他們這些軍校生回程的日子。

委涅斯是一個大都市，但畢竟才剛發生完五級歪獸災害，觀光遊覽的事業尚未復甦，來往的人也自然減少了很多。現在又是早上，候機室的利用者也不多。

凱麗絲待在候機室一角，面向落地玻璃窗。

擦得發亮的玻璃窗能清楚看見外面的航空機升降場，同時也映照著凱麗絲的臉。

雖然過了一晚已經像樣了不少，但仔細看還是看得出有點哭腫了。

其實自己沒有哭的資格。做了壞事的人卻哭出來，未免太厚顏無恥了。

然而她的眼淚就是那麼不爭氣，想止也止不住。不論是在洛斯特學長的面前，還是在梅兒面前。

到最後，凱麗絲依然沒有對她們兩人道歉。

以一句「對不起」……不，無論說千遍萬遍，她也不認為該用這來換取兩人的原諒。

洛斯特學長一定會原諒自己，所以不能說。

而梅兒則是相反，無論怎樣她也不會原諒凱麗絲。自己所做的蠢事，自己最好的摯友一定會記住一輩子。

但是──這就好。

因歪獸而失去至親的人多不勝數，凱麗絲不過是其中之一。身為軍校學生的她，應該要比任何人更了解這些事。

──自己只是太過懦弱，無從辯駁。

畢竟就如同梅兒說的一樣，自己是個笨蛋。

為了自私至極的理由，凱麗絲做了很過份的事。她從一開始就不奢望得到寬恕，畢竟她自己也無法寬恕自己。

不過，凱麗絲把藏於心底深處的話說了出來。總算，能說出來了。

她前來委涅斯是為了履行身為軍人的職責。雖然知道洛斯特和梅兒在委涅斯的騎士專校就讀，但在這次的行動，她本來是沒有主動接觸兩人的意思。

如果凱麗絲被分派到別的班級……頂多就只會與他們擦身而過，大家都不會說上半句話，形同陌路。

可是，事情就是這麼巧。也多虧了這個巧合，凱麗絲才能坦率地面對自己的內心。

洛斯特學長他沒有忘記。就算自己不做多餘的事，他也不會忘記。

連承諾也是多餘的。

曾經輝煌的那些日子，即使會隨時間褪色，卻確實存於心中。

凱麗絲最後一眼見到兄長的墓碑，是在下葬的那天。自那天之後，她一次也沒有前往兄長長眠的那片墓地。

──她不想忘記，卻又不想承認魯馮斯已經去世的事實。

距離那時候快要兩年……或許是晚了一點，但現在的凱麗絲，終於能夠承受這一切。

在兄長大人面前，撒個嬌應該還是可以吧。

對自己的任性，對自己的不成材，說句「對不起」。

無法對洛斯特學長和梅兒說出的話，兄長大人想必還是願意傾聽的。

到那時候，自己大概又會哭出來。

但是，在那之後……便不用再一直惦掛著。

不忘記──僅是這樣便足夠了。

「……凱麗絲。」

伴隨著叫她的聲音，亞茲達的臉孔映照在玻璃上。

「分隊長……有什麼事嗎？」

凱麗絲轉身面向著他。

他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但最終還是下好決心開口：

「怎麼說……我知道妳一向都不愛說話，對妳這種個性我是沒什麼不滿的，只是……最近幾天總覺得妳和之前有些……不同？如果是我多心就算了，但要是妳有什麼煩惱，要不要說出來？」

化解隊員的憂慮也是隊長的職責。亞茲達補充說。

稍稍移動視線，她分隊的其餘兩名成員──辛諾和羅吉爾也在不遠處窺視這邊。

他們……大概是在擔心自己吧。

作為分隊的一員，作為帝國軍校的見習少尉，凱麗絲應該還算有好好履行職責。

但撫心自問，或許她一直以來都沒有正視過這些隊友。

無法以正確的目光去看別人，無法信任別人──懦弱的自己。

「……很抱歉，讓你們費心了。」

凱麗絲低頭致歉。

回想起來，自上次任務結束後，凱麗絲都沒有好好和亞茲達他們說過話。

一直以來都自顧自，無論是凱麗絲有自覺的地方，還是從沒想過的地方，想必都給他們添了不少麻煩。

自己也必須要改變──為了不讓同樣的錯誤再次發生。

凱麗絲與平時不同的反應，使得亞茲達一臉詫異。

「呃……嗯。對了，今次在騎士專校的短期留學，凱麗絲覺得怎樣了？」

「……雖然是很個人的感想，但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吧。」

自己做過的事不可能抹去，內心的罪惡感仍然存在，失去的關係也絕對講不上修復如初。

然而，一直壓抑著的某種東西卻像消失了一樣。

「豁然開朗嗎……我不知道和妳說的意思是否相同，不過我也是這麼覺得。在帝國裡騎士局沒有什麼影響力，就算沒有瞧不起，但不多不少還是有種沒把騎士放在眼中。但現在我是清楚明白了，真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劍太子＞……羅得維亞班隊長和他率領的班隊，並非浪得虛名。」

＜劍太子＞──洛斯特．羅得維亞。

名號是騎士局贈予有能力及功績的騎士之物，對於年紀輕輕就獲得名號，覺得只是名不乎實的炒作大有人在。

亞茲達他們大概也有這麼懷疑過吧。

但凱麗絲十分清楚，洛斯特學長……自己敬佩的學長，絕不會名不乎實。

那是在任何絕境之中，也不會失去光芒的蒼青利劍。

「──對啊，＜劍太子＞……洛斯特學長可是很厲害的。」

在凱麗絲臉上，展露出很久──真的很久沒有掛上的笑容。

自己笑得應該還算自然吧？

航班開放登機的消息此時從廣播中傳來，凱麗絲一邊這麼想著，經過隊友身邊前往登機處。

她並沒留意到在隊友們臉上，那彷彿見到不可思議東西似的呆愣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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