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之劍太子－CODE "REGIAS"－ - ６章．歪境的委涅斯（２）

為了對應成群來襲的歪獸，委涅斯騎士局將戰力分成兩半，一半到市外主動迎敵，而另一半則設置在市內佈防。

歪獸群總數依然未能確認。但就已知的數目，騎士局沒有樂觀得認為兩三下便能擺平。

委涅斯的都市外圍設有厚實的防壁，若果只是小型種，防壁便足以攔住。

可是，已知的歪獸群中有著中、大型種的歪獸。面對那些僅僅一隻便需動用複數騎士小隊對抗的危險個體，防壁能撐多久令人質疑。

演變成市內戰鬥是時間問題，市內佈防就是為此而做的準備。

洛斯特他們的５Ｃ班隊，是市內防衛部隊之一。

委涅斯市區由北、東、南、西四區，以及連接四區的市中心區組成。５Ｃ班隊負責駐守市中心區的北側大道，在防線上也是偏後方的。

天空正下著雨。目前雨還很小，騎士制服有一定防水性，即使不穿防雨衣也不礙事。

雨雲遮蔽天空，本身已經暗淡的天色，隨著時間漸漸入夜變得更昏暗，街燈亦配合著天色亮了起來。

市民幾乎都在都市警察疏導下，前往避難所和其他安全場所。平日人來人往的大道，只有偶爾見到數名晚了避難的市民匆匆走過。

一見之下避難進行得很迅速。但這是為了方便騎士局佈防，優先在防衛地點進行疏導而已。

街道上有以沙袋堆疊的簡單屏障。歪獸當然不可能就此被擋住，不過迎擊時有個障礙物也是聊勝於無。

「陣地設置好後大家就輪流休息。別把神經繃得太緊了。」

調整著沙袋位置的洛斯特叮囑著大家。

陣地旁邊有個有瓦遮頭的地方，他們放了幾個多出的沙袋在那邊當椅子。雖然簡陋得可以，但總比一直站在當風處淋雨來得強。

「我想我們的神經應該是最有餘裕吧，畢竟關於歪獸的侵攻，你和蕾婭老早就作了大劇透。」

希昂以開玩笑一樣的口吻回應道。的確，他們因為早有預想，論做心理準備的時間也比其他人充裕。

「嗯……而且說到神經緊繃……」

點頭表示同意的同時，詠瞄了一眼站在陣地角落的蕾婭。

自從來到崗位，蕾婭的雙眼便沒有從手機上移開。

通過手機能夠實時查看騎士局的防衛配置，蕾婭由剛才開始便在確認戰力分佈，腦袋大概正以洛斯特無法想像的方式和速度在擬定對策。

蕾婭的戰術頭腦非常卓越。洛斯特與她討論、擬定戰術時，她提出的戰術觀和方案都讓洛斯特嘆為觀止。

作為班隊長，洛斯特為了進行指揮，在戰術上也是有下苦功鑽研。只不過與蕾婭一比，自己的彫蟲小技只會相形見絀。在戰術之上，蕾婭有足以被稱作「天才」的才能。

蕾婭也很清楚自己的用武之地，因此才會提議５Ｃ班隊的作戰策略讓她來負責制定。

人盡其材，包括洛斯特在內，大家都對此沒有異議。

可是，這一定會讓蕾婭感到有壓力吧……

證據就是蕾婭一臉凝重，絲毫沒有平時的餘裕。

「這種時候啊──人家覺得洛隊長該去做點什麼喔。」

思露在這時從洛斯特背後來到前面，回頭朝他說。

「對呢，畢竟洛斯特和蕾婭是最說得上話的。」

接在思露之後，薇露亦這麼說。

「大家都這麼說了，那就拜託你囉，洛斯特班隊長。」

繼雙胞胎姊妹之後，荷莉也補了一句。

唯一什麼話都沒有說的費恩，正待在一旁做著嵌刃步槍的檢查，看來一點都不想管這邊。

大家的言語和壓力全都帶著同樣意思，洛斯特根本無從抵抗。

他輕輕嘆了口氣，走到了蕾婭身邊。

「洛斯特？是有什麼事嗎？……大家是怎麼了？」

蕾婭輕輕歪著腦袋，看來她也察覺到大家從洛斯特背後投來的視線。

「這個嘛……只是想告訴妳可以稍作休息而已」

「？我一直都在休息喔？畢竟設置陣地我不太幫得上忙，和大家比我輕鬆得多了。」

和定期會在市內進行防衛演習的洛斯特他們不同，入學不久的蕾婭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做不習慣的工作只會事倍功半，因此她並沒有參與設置陣地的工作。

「問題就在於妳看起來完全不輕鬆啊……至少是大家都會擔心的程度吧。」

從洛斯特的這句話，蕾婭理解到了大家視線的意思，輕聲說了一句「原來如此」。

「大家也真的有心了。不過我也沒有在勉強自己啦……」

蕾婭雖然是這麼說，可是看著她剛才愁眉不展的樣子，就覺得這番話實在欠缺了一些說服力。

「……我從以前就覺得，蕾婭妳是不是對自己太嚴格了？」

之前碰見洛斯特和梅兒在早晨練習時，蕾婭表示自己亦想效法。提出要將對委涅斯全市進行街況調查時，她也有身體力行。

自己能力外的事，蕾婭是不會硬來。可是凡是她判斷自己做得到的事，感覺上她都不太懂得妥協。

「……由洛斯特來說這個？」

「欸？」

蕾婭以有點傻眼的視線盯著自己。她這反應是洛斯特意料之外。

這種場合，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嗎？可是蕾婭的眼神有種不由分說的力量，洛斯特直覺說什麼都不太妙，張開一半的口又合了回去。

「……算了，我也大概知道洛斯特是個怎樣的人了。今次就饒了你，要感謝我喔。」

「呃……謝謝？」

「嗯，乖孩子。」

對話題演變的原因一頭霧水，但這樣答大概沒錯。蕾婭漾出微笑就是證明……雖然被當成小孩是讓洛斯特有些心情微妙。

「只是……的確呢，我好像有些太鑽牛角尖了。我對於能夠預料的事是還好，但卻很缺乏對不測事態的適應性。要多少彌補這個缺點，也只有盡量把狀況把握好。」

「連蕾婭都預料不到，換作是誰都不知如何動彈吧。」

單是準備階段，洛斯特已經不知被蕾婭的神機妙算驚嘆了多少次。

「不一定喔。無論再怎麼計算，有很多事還是難以做到滴水不漏。身處那種誰都想不到的狀況下還能行動的人，我可是既尊敬又羨慕。」

「如果有人做得到那的確是很帥氣啦……怎麼了？」

蕾婭再次盯著自己看。

那雙美麗的淺翠色眼瞳，盯得洛斯特坐立難安。

「不，沒什麼喔，真的。」

蕾婭在話語間帶著莫名的壓力。洛斯特決定不再在這話題上糾纏。

「是、是嗎……總而言之，蕾婭妳就量力而為吧。能休息的時候不好好休息，身體會吃不消的。」

就算沒有劇烈活動，單純動腦也是會消耗體力。

「……也對，繼續害大家擔心也不好。反正想得再多，不知司令體的第一步棋怎麼下也無法對策。」

──司令體。

歪獸能夠有組織地對委涅斯進行侵攻，就是因為有能統率牠們的個體。

洛斯特他們尚未捕捉到其輪廓，但牠肯定就存在於這次侵攻的背後。

如果那個司令體真的是……

「洛斯特，你在想什麼事嗎？」

「啊……不……這個該怎麼說好呢……」

大概是心想的事表露於臉上了吧，而蕾婭並沒有看漏自己的表情變化。

「是很難開口的事嗎？」

「倒也不是……只是想像了一下，蕾婭所說的那個司令體會不會是……」

「……把洛斯特以前隊友殺害的個體……嗎？」

「……嗯。」

聰明的蕾婭一下子就猜到洛斯特沒有說出口的話，洛斯特靜靜地頷首。

司令體是僅此唯一還是有複數存在，洛斯特無從得知，考慮到出沒地區大相逕庭，想成是另一個體會較合理。

可是……

「假設答案為『是』，洛斯特想親手為以前的同伴報仇嗎？」

「……不。」

今次洛斯特並沒有頷首，而是搖頭否定。

「以前我也有過要報仇雪恨的想法，但現在倒是湧現不出那種念頭。」

失去同伴，被軍校的人排擠……在轉校之前的洛斯特，曾經有一段時間練劍練得走火入魔。

但那樣的時間並沒有持續很久，在自己的身體到達極限之前，梅兒制止了自己。她哭得心疼的模樣，洛斯特現在依然記得。

自己的怒火就是在那時燃燒殆盡……不。

或許打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麼怒火。

當時的洛斯特與其說是為報仇而鍛鍊，不如說埋首練劍這件事才是目的──為了逃避不想接受的一切。

「……或許我是個比自己想像中還要冷漠的人也說不定。」

如果真是這樣，洛斯特總覺得……有些討厭自己。

「洛斯特。」

蕾婭筆直地看著自己。和剛才的緊盯不同，是一種帶著憐惜，真摯的視線。

「雖然這只是我個人的看法，但不是淚流滿臉才叫悲傷，也不是歇斯底里才叫憤怒。那天晚上你讓我看到的表情，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能夠為別人露出那種表情的人，絕對不會是冷漠無情。」

她的眼神，就像在告訴自己「你大可對自己有信心一點」。

僅是這樣，洛斯特就覺得自己的心情好過了不少。

「……謝謝妳，蕾婭。」

「不用客氣。要是感到難受，要不要我像那天一樣抱抱你？」

「這……不……現在回想起來實在很丟臉，如果那時的事蕾婭能夠忘掉，我是會比較高興……」

單是被蕾婭提起，洛斯特都感受到自己有些臉紅耳熱。

「抱歉呢，這個實在不可能。我對自己的記憶力還是挺有自信的。再說，洛斯特能忘記嗎？」

蕾婭踮起腳尖，貼近洛斯特耳邊。

「我是不算長得很豐滿，但應該還算柔軟吧？」

「……！」

伴隨著輕聲細語，銀白髮絲的香甜氣味掠鼻而過。

洛斯特回身望向蕾婭，她背對著自己，轉過來的半邊臉上，露出得意的笑臉。

此刻內心正慌張著的洛斯特，看不出蕾婭臉上其實也泛著紅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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