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之劍太子－CODE "REGIAS"－ - 序章．那是仍未知道的溫暖（４）

學院宿舍的空房間挺為充裕，而寧耶為那女孩準備的房間，就在蕾婭隔鄰。

洛斯特把年幼女孩小心地放到床舖上，為她蓋好被子。

「好了，那我先去向寧耶小姐交待事情……之後也要向梅兒說明。蕾婭，這孩子就拜託妳看著了。」

柯麗特有事先致電給寧耶，簡短說了一下這女孩的事，但並沒有講得很詳細。蕾婭他們會知道，是因為通電時他們也在旁邊聽著。

「好的……對不起，洛斯特，開口說要照顧這女孩的是我，其實事情是應該由我來向寧耶小姐和梅兒解釋的……」

「這女孩不知何時會醒來，不能拋下她自己一個人吧？既然一定要有人陪在她身邊，身為女生的蕾婭比我適合。」

「雖然是這樣……但總覺得我又給洛斯特添麻煩了。」

對洛斯特來說，這可能是很明快的分工，但其實他本來是不用背負這件工作的。

「事到如今？」

「說得真過份……好像也不算。」

自認識以來，客觀地看……不，沒有什麼客觀主觀，蕾婭的確是給洛斯特添了不少麻煩。

「我說笑而已。就我個人來說，倒是很感謝蕾婭提出要照顧這孩子。」

「感謝我？為什麼？」

自己的行動是出於任性，這點蕾婭無從辯解。

如果是有怨言就算了，被感謝是她始料未及的。

「這個嘛……雖然不是信不過柯麗特教官和騎士局，但如果就此撒手不管……總感覺有些不負責任。話雖如此，我又沒有能將她照顧好的自信。以結果來說，反而是我依賴了蕾婭。」

「我是覺得這不是洛斯特要『負責』的事就是了。」

對自己的言行要有責任是應該的，既然說了要照顧女孩，蕾婭當然認為自己要負責。

可是，本來照顧這個女孩的責任並不在他們身上，既然洛斯特沒有應承些什麼，那麼他並不需要為此感到有責任。

「或許吧。不過我還是感謝蕾婭在當時有開口，所以給我添麻煩什麼的妳就別在意了。」

說完這句話後，洛斯特便離開了房間。

真是的……果然洛斯特就是太認真了。雖然是早已知道，但他就是一個這樣的人，不論好與壞。

蕾婭把書桌前的椅子移到床邊，坐在上面。

出了一整天任務，蕾婭也是有些累了，真心說她也想好好休息。

可是一直掛心著這女孩，自己也不可能放鬆。

自己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而且洛斯特也拜託蕾婭看好她。既然是分工合作，那為了回報洛斯特的信賴，自己也不可能偷懶。

蕾婭已經有在這房間待到她醒來的心理準備。

不知該說是幸好還是什麼，在天色入黑沒有過多久，女孩便緩緩張開了雙眼。

──那雙瞳孔十分特別。

顏色與她的頭髮一樣是灰青色，但形狀卻不是常見的圓形，而是細長的豎瞳。

「妳好。」

蕾婭率先向依然躺在床上，睡眼惺忪的女孩打招呼。

「！」

聽到自己聲音的女孩，反射性地坐起上半身。她挪動身體面朝蕾婭，雙手緊抓住被子，眼神中帶著不安。

一覺醒來身處陌生的地方，眼前又是一個素未謀面的人，會抱有戒心想當也是當然。

「沒事的，我不會對妳做什麼。」

蕾婭的語氣比平時說話更為柔和。

大概是了解到蕾婭沒有敵意，女孩稍為放鬆抓住被子的力度。

「妳才剛醒來，問妳太多也不太好，但能先讓我確認一件事嗎？妳有沒有覺得有哪兒不舒服和痛的？妳身上的傷是大致處理過了，但要是會痛就不用忍耐喔。」

經蕾婭這麼一說，女孩才看了看自己的身體，身上的傷全都作過包紮和貼上膠布。

「那個……是、是的。我想……是沒問題……」

女孩小聲地回答。

「那就太好了。那麼我們先作個自我介紹，好嗎？不然大家也很難稱呼對方呢。我叫作蕾婭，妳呢？」

「我是……夏露芙。」

「夏露芙……好的，我記住了。」

「那個……這兒是……？」

女孩──夏露芙語帶迷茫。

「約雷希姆學院的宿舍……這麼說應該也不懂吧。總之，這兒是哪裡，而妳又為何會在這兒，我會一一說給妳聽的。」

蕾婭告訴了夏露芙，她是在郊外的荒廢教堂中發現了受傷的她。

把她帶回委涅斯治療傷勢，然後為了照顧她，將她帶到自己所住的學院宿舍……蕾婭向夏露芙說明原委。

「委涅斯……我記得是──」

夏露芙口中低聲唸著，在腦海中尋找著記憶。在中途她好像記起了什麼，把視線移向蕾婭的頭頂。

「……！」

然後──她一臉如夢初醒似的，用自己的小手遮著頭上的雙角。

以她那雙細小的手，無法完全遮掩住突出的雙角。

「這、這個……」

「……嗯，是個很有特色的『頭飾』呢。」

「咦……這……」

「……這是夏露芙不想說的事吧？既然妳不想說，那我就不問。」

會用手遮掩雙角，表示她不想被人看到。

既然不想被人知道，那蕾婭便懂得裝作不知道。

她們才僅僅交談了數句，要建立互相信賴的關係，這樣一定還不足夠。

知道遮掩沒有意義的夏露芙慢慢放下雙手。

「那個……」

「唔？有什麼想問嗎？」

「……為什麼、要救我？」

對於自己被救的原因，夏露芙表示一臉不解。

見到一個小孩受傷會想去救──這是極為普通的善意，就算是小孩應該也能輕易想像。

可是夏露芙的灰青雙眼卻充斥著疑問。

像這樣的眼神，她不是第一次見到。雖然不多，但偶爾會有帶著這種眼神的小孩住進孤兒院。

所以蕾婭明白這代表了什麼。

──她不習慣他人的善意。

夏露芙以往經歷了什麼，蕾婭當然不知道。

但她此時的反應，還有一次都沒有浮現過笑容的臉……蕾婭大概可以猜出，她是活在一個對她並不友善的環境──不知道可謂愛情的環境之中。

「……見到受傷的小孩就去救，這並不是需要理由的事喔。」

蕾婭早有預感。

雖然提出「遺孤」和「被拋棄」兩種說法，但蕾婭認為後者的可能性高很多。

沒有武器、沒有糧食，連衣物也只有身上穿的一件連衣裙……若果說在逃命中途把東西弄掉，也未免掉得太徹底，想成「從一開始就沒有」比較自然。

不用理會死活，也就不需要生存必要的東西。

對於能冷靜思考這些事的自己，蕾婭其實喜歡不起來……但自己的問題先放到一旁。

現在重要的是夏露芙。

「……夏露芙，我不知道妳是活在怎樣的環境中，不想說的話也沒關係，但唯獨一件事能回答我嗎？妳有能回去──想回去的地方嗎？」

這問題一定會觸及夏露芙不想他人觸碰之處，可是作為她今後處遇的參考，還是有需要搞清楚。

「沒有……」

夏露芙把頭低下去，低聲回答。

就算是預料得到的答案，但一個小孩說出自己沒有地方能回去……果然還是會令人感到心疼。

「……那麼從今天開始，夏露芙就住在這兒吧。雖然這兒的管理人不是我，不是我說了就算。不過……嗯，放心好了，妳的容身之所，我會和妳一起尋找的。」

蕾婭將手輕輕搭上夏露芙的手背。

夏露芙有一瞬間想反射性把手縮起，但或許明白那樣做很不禮貌，所以急忙停下把手收起的動作。

對無法自然接受他人善意的她來說，這是很自然的反應──自然得讓人心酸的反應。

夏露芙的肩膀因緊張而緊繃，蕾婭只是靜靜地、自然地把手移開。

──也只有讓她慢慢習慣。

欲速則不達，凡事都有其步驟。

這時，一聲可愛的鳴叫聲從夏露芙肚子傳出。

「啊……啊嗚……」

夏露芙有些不知所措地按住肚子，臉上微微泛紅。

蕾婭不知道夏露芙上次吃東西是什麼時候，但她失去意識至少也有半天以上。

活著就會餓，這是理所當然的。

「總之而言，先吃東西填飽肚子吧。」

聽到蕾婭這麼說，夏露芙猶豫了一下，但餓著肚子的她最終還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考慮到夏露芙應該不習慣人多的環境，蕾婭沒有把她帶到食堂，而是從食堂取了餐點，帶回房間與夏露芙一起享用。

由於不知道她的食量，所以蕾婭取了比兩人份量多一點的食物。

以夏露芙的年紀和體型，吃的應該是不會比自己還多……然而在開始用餐後不久，蕾婭便慶幸自己的多慮有派上用場。

多帶的餐點……外加一些本身是蕾婭份量的餐點，全都收進了夏露芙腹中。

一開始夏露芙是有所顧慮，但蕾婭看得出她還吃不夠，在稍加勸誘加上美食當前之下……夏露芙還是敵不過食欲的誘惑。

用過餐點後不久，夏露芙便打起呵欠。

她醒來是還沒過多久，但治療傷勢是需要體力的。為了不打擾她休息，蕾婭沒有繼續待著，只告訴了她有事可以到旁邊的房間找自己，之後便離開了。

回到房間的蕾婭，淋浴作了簡單的梳洗。

今天發生的事有點多，蕾婭有信心倒在床上馬上便能睡著。

只不過……自己要做的事還沒有做完。

抗拒躺到床上的誘惑，蕾婭傳了訊息給洛斯特，說待會兒會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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