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山誌 - 第八百四十二章──寒鋒兩面

第八百四十二章──寒鋒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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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面色劇變，也是顧不得無禮，猛地轉身朝著殿外跑去。其疾走若風，那件黑色錦衣被吹得筆直，令他看上去如同一抹鬼影般，轉瞬間已是消失於殿內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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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坐在龍椅的皇帝的臉色同樣奇差，緩緩道：「讓供奉來見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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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他亦從龍椅裡站起，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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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帝裡，只有一個人被稱為供奉，很多人亦知道他的名字，卻幾乎沒有多少人真正見到過他──他便是宮裡的金丹供奉，唐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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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於宮內飛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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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住在宮裡，令他對於路有了一定的熟悉──特別是去御花園，跟去千紙殿。當他來到千紙殿時，只看到很多滿臉惶恐的宮女，當她們看到段真之時，便一個個跪倒在地，頭也不敢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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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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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公主，千金之軀。竟然就在皇宮裡不知何時憑空消失，整座禁城裡的人竟然都懵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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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失蹤，這事情誰也擔當不起。真要說的話，皇帝一言將這些宮女全部處死也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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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段真沒有理會她們，大踏步便朝著內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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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座屬於他的作品世界，亦是他平常跟唐紙練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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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來到時，便即看到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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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察覺到身後動靜，轉過身來。那張本來就略顯蒼白、病態的臉龐，此刻更是面無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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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赫然是唐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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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仲看到來者是段真的時候，幾乎不假思索的道：「我大概猜到是誰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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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現在京都這亂局，倒也不難猜──但問題是，原因。」段真神色平靜，眸底卻是泛過厲色：「那可是同一個媽生的妹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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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個媽生……嗎？」唐仲神色泛著濃重的悲哀與無奈：「或許……這便是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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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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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人們怎麼看、怎麼說。在唐昊身受重傷，影響修途之前，他在天下的聲名並不壞。人們頂多能以「喜好武功」來稱呼，負面的話，則稱之為「好大喜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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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是如此，他的功績都是實打實的。而他治軍極嚴，賞罰分明。但凡於他手下的士卒，無一不心悅誠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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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些都與他的修行天賦拉上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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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擁有修行天賦，進境不俗。但相比之下，唐昊的進展更快、境界更高。在唐垣尚在陰境的時候，唐昊已經踏入陽境。在很多人眼中，唐昊結丹、繼承皇位，實屬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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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這一切一切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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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流傳著某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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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昊在出生的時候，曾找過二十位境界不一的修士探其仙骨，發現他並沒有修行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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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那是當今皇帝唐百山跟與皇后林淑的第一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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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情，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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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之後皇帝寵幸的秦貴妃同樣生了麟兒，具備仙骨的唐垣。作為皇后的林淑感受到了壓力──沒有修行天賦，幾乎就斷絕爭奪帝位的機會。沒過多少年，皇后便再次懷孕，生下了一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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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兒滿足了皇后的期許，擁有仙骨，具備修行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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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卻是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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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修行天賦的皇子、具有修行天賦的公主，兩者皆沒有爭權奪位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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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若是能夠將他們倒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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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公主出生不久，便傳出了消息──大皇子有了修行的天賦，大器晚成、名劍隱鋒。而本來具備修行天賦的公主，卻是出現了差錯，其實並不具備修行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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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情，引起了無數的猜想。當中有一個說法最為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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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花費了極大的代價，請動某位通神境界的修士出手。以通神意境、以血脈為源，逆天改命，將公主的修行天賦轉嫁到大皇子的身上。亦因此，大皇子唐昊才有了奪權的資格、太子的身份。而本來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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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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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公主出身的那一刻，被命名為「紙」，便注定了她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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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如紙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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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命，只為唐昊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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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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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雪花園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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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誰能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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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昊大馬金刀坐在獸皮軟椅上，縱然他的皮膚仍然帶著病態的蒼白，那嚴肅的神色仍然讓他看上去像個將軍般威嚴：「這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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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在他身前，卻是被綑綁起來、昏迷不醒的唐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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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更之後的，便是季筆這個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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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人們所想，想要靜悄悄的將人運進京都、對段真的人出手，那只能是本來的京都人才能夠買通一切渠道。同理，想要在皇宮裡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公主擄出宮裡的，亦只有宮裡人才能夠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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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筆面色平靜：「殿下，我有個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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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在我的命令裡，只有三個人。」唐昊看了一眼那滿桌的麻雀裡，唯有三枚牌子安放於居中。他神色淡漠，看著季筆：「你最好能夠解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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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你之所以落得如此形勢，其原因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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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樊離不願歸心？不是。」季筆搖了搖頭，旋即面色凝重：「是因為殿下你的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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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廢話，說重點。」唐昊有點粗暴、暴戾的打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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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我知道那個傳說是真的。」季筆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話，卻令唐昊的神色變得更加淡漠，其冷漠的深處帶著幾分猙獰與殺意：「季筆，你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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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筆沒有回答唐昊這說話，逕自續道：「殿下，若果有方法讓你傷勢復原，此等局勢，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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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昊瞳孔微微晃動，沒有吭聲，只是幽幽地看著他，像盯著獵物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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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筆不為所動：「傳說是真的，那麼就有了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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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想要恢復傷勢的傳說，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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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昊沉默良久，忽然笑了起來，神色帶著幾分嘲弄看向季筆：「你現在的意思是，要我親手殺死我的親生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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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筆的回應倒是很快：「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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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昊怒極反笑：「季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些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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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筆的聲音也大了起來：「殿下！到底是誰說要終止這一切？是誰說要將大京帶往輝煌、從此不再受到仙家宗派的掌控？是誰說為了達到這一切，神擋殺神、仙擋弒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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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我從十三年前遇上你，就已經決定將畢生奉獻予你的大業之中。為此，哪怕要我與親生弟弟反目成仇、甚至要我殺死他，我都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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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是真正的大事，天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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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成大事，必不拘小節，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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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若是你做不到的話，就讓我來代勞。」說著，季筆從袖裡間抽出一把匕首。寒鋒兩面，一面映照著唐紙昏迷而柔弱的神色，另一面則是唐昊沉默而凝重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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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來沒有想過這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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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季筆卻是硬生生將那選擇擺到他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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