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山誌 - 第八百三十一章──滾動的燈籠

第八百三十一章──滾動的燈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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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嵐名字帶著飄渺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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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這名字本來是源於「纏繞於山上的雲煙」，這解釋令名字更添雅意。但與煙嵐的外表相比，卻難以令人生出嚮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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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那頭恐怖的狗首不斷掙扎、從黑矛裡探出。雲夙看著那滴著口水的犬齒，毫不懷疑這一口咬來，他便即一命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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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森然巨口張開，即將把雲夙咬死之際，煙嵐那恐怖的犬首戛然而止，其豎瞳戛然泛起難以置信的憤怒與暴戾，猛地轉首。它這一看，正是看向極遠處的劉宇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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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劉宇維眼眸泛過幾分茫然，旋即又想起了甚麼：「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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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蠻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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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與死人說話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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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裡提著一把劍，劍鋒的另一端，已筆直貫入劉宇維的胸膛，鮮血不斷噴湧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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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宇維的臉上盡是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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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年輕、境界也稱不上高深，但他極其好戰。在宗派裡多次與同輩交手，除此之外，仙駒宮附近地界，但凡築基境界修士的鬥法裡，都有劉宇維的身影，堪稱鬥法經驗豐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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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仙獸離開自己身邊，但他的神識也不光是用以與仙獸聯繫，更有散開身周警戒。莫說一個大活人，但凡有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神識感知──但是，李蠻就這樣走到他的身後，直至亮劍的剎那、氣機與殺意綻放的瞬間，他才察覺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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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他而言，這簡直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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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眼前的人，只察覺到那微弱的靈氣──武夫？這人就是凡俗裡那些無望修途，只能可憐地納丁點靈氣於體內溫養的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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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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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那殺來的劍氣，劍勢縱橫無匹。那不是武夫能夠催動的劍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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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到底是甚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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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蠻的瞳孔戛縮，手中的劍閃電般拔出，又是一抹銀光閃過，似是於夜色裡閃過一抹銀電般的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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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宇維的腦袋飛入半空，其眸裡的神光迅速消退，直至變得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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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應該擁有無限光輝的前路，他本有望結丹、乃至問天，現在卻是死在了京都，更是死得不明不白。那察覺到主人死劫的煙嵐急速回歸，但當它回來之際，李蠻卻已經又像鬼一般憑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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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嵐此刻不復猙獰，而是帶出「嗚嗚」的悲鳴，不斷用鼻子頂著劉宇維的腦袋，如大狗玩皮球，似乎想要藉此將其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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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闌人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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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陣陣野獸悲嗚，於街巷裡此起彼落，久久不絕於耳。此刻聽來，形同鬼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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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的，這麼晚的時候，誰家的狗還一直叫啊！街坊明天還要工作啊！」一名中年男子提著燈籠、罵罵咧咧的走出來。當那燈籠一照，看到煙嵐那恐怖如馬如牛的身軀，便即嚇得腳都軟掉，趴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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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嵐似是察覺到自家主人已死的事實。作為仙獸的煙嵐，已具靈智。它知道，它需要尋找那個殺死主人的凶手，替其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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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凶手已是逃之夭夭，甚至都沒有味道讓它追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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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來，它便把所有的憤怒、怨恨，都寄諸於一人──雲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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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嵐的豎瞳裡盡是怨毒，那鼻子微微一抽，便即追隨著雲夙的氣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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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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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煙吹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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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中年男子滿臉駭然，雙手捂住了咽喉，卻堵塞不住那源源而來的鮮血流下。他躺在地上，就此地上，像是成為替劉宇維的陪葬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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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籠掉在地上滾了滾，像極了一顆散發幽光的人頭，落在劉宇頭那死不瞑目的腦袋，照得他的死相蒼白而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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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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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夙至今還沒有明白自己是如何從死裡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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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知道，在看到那頭凶狗轉身離開以後，他便馬上催動大山拚命逃竄，就如驚弓之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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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大叔，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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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夙聞聲一愣，便看到站在不遠處的李蠻正在向自己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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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兄弟，你怎麼在這？」雲夙讓大山走過去，同時急聲道：「後面有頭瘋狗，凶得很。我們趕緊走。」雲夙不知道李蠻的端倪，只以為這是個京都尋常可見的武夫，很是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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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殺了那個人，那頭瘋狗沒這麼快追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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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夙聽得一愣一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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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時間解釋太多了。」李蠻顯然也沒有解釋的打算：「敵人是衝著我們而來……而我們，是樊離在京都的羈絆。這也代表，他們實則是衝著樊離而來。若我沒有猜想錯的話，現在樊園的形勢恐怕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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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夙很快被李蠻帶偏了話題：「啊？那該怎麼辦？谷姑娘還在樊園裡。我們趕緊過去。」李蠻連忙拉住風風火火的雲夙：「樊園那邊我會去，你跟大山的速度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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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現在就去承天城找樊離，讓他馬上回樊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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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忘了，樊離是金丹修士。在京都裡，沒誰能打得過他。只要他回來，所有事情便能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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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夙連連點頭，看著李蠻像看著個陌生人。他就從來不知道李兄弟竟是這般聰明：「那麼，我就這趕去承天城。李兄弟，萬事小心！」他亦知道爭分奪秒，認準方向以後，便催動著大山朝皇城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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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蠻目送著其遠去，幾個閃動、便已經消失於視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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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身，朝著樊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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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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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園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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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雛紫仍然盤膝坐在府前，似是個守在家園的門房。但是，她身上衣衫仍然是那般一塵不染，縱然是敵人看著她，亦難免心生不忍。這是任何人對於美麗事物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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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時，所有圍攻著她的人們，臉色均是極其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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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發動攻擊已經有好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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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雛紫越是平靜、從容，便越是彰顯著他們的無能。無能，是指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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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光靠他們這裡的人手，莫說區區一個築基陰境修士，哪怕正面與陽境對抗，亦是無所畏懼。但現在，他們卻是奈何不了谷雛紫。不是因為她的境界，而是因為其身周環繞著那三個小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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戮仙連的戰法簡單而暴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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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境界微弱的修士發動珍貴的【鎮嶽符】，廢掉修士用以施展術法的本源──神識。失去神識的修士，一身術法難以發動。而作為武夫的戮仙連，會以一位強大的武夫為首，再配合六人展開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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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嶽符鎮之、破軍刀陣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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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那位打釘人余慶曾對段真說過一句話：沒了神識，你們這些神仙老爺，哪裡會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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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戮仙連以此殺陣，殺死過的築基修士，不知凡幾。就連曾經在同境中叱吒風雲的段真，在築基境時也差點死在這配合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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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次，他們遇上的是谷雛紫，該說是遇上三星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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