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山誌 - 第八十章──煮劍

第八十章──煮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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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那兩件衣袍，他們靜默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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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二人才打起精神來，強壓倒頭就眠的睡意，走進木屋裡。一日勁風吹，霉意已散去十之八九。空間雖不大，但只是他們二人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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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都知道水源在哪，段志與段真去打水以後，開始清潔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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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清潔完畢以後，段真早已抵受不住睡魔誘惑，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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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則坐在竹林裡某塊大石上，鋪開了靈紙，從包袱裡拿出筆墨，似是仔細思考片刻，方緩緩在其上撰寫：「我必須承認，崑崙與我想像中有很大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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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年威風、千年遺忘，今日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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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與師弟既然到處招搖撞騙，當個賺取靈石的代考生，又豈會想不到會有同樣應運而生的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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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真的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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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心志堅毅，往往不像一個十六歲的少年。或許是因為要照顧師弟、要照料師父，所以他看上去總是相當成熟，就像個小老頭。但當與那位素未謀面的筆友以書信來往，也許正因為雙方毫不相識，才能夠盡情傾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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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盡，字滿於紙，月已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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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處崑崙山上，月色似乎變得咫尺之近。段志迎著月色，把手中摺成紙劍飛出。靈紙摺出的傳書，乃是人間界主流的信息傳遞方式。按照靈紙的級別以及雙方的距離，速度快慢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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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煉氣境時，靈紙的傳遞只能按照飛出之處作來回。只有在修士踏入築基以後，體內築成仙基，又似於夜空點起一盞殘燈，靈紙才能以人作追溯點。所以段志在確保這裡將會是逗留好一段時間的根據地，才寄出了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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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怔怔看著紙劍歪歪斜斜地飛出，似是意識到自己該睡了，不然明天肯定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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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那早已睡得口水直流的師弟，他不由得莞爾一笑，同樣席地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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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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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語有曰，生活有時候便像強姦一樣，若不反抗的話，那只能學會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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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段志與段真二人而言，那便是如此。日子比起在三千境的小村裡難過得多，每天擔水、砍柴、洗衣服，已幾乎去了大半時間。至於學劍……根本沒劍可學，只有那兩本崑崙本劍及禮劍的劍譜，無人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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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二人雖然身處崑崙，但一無宗門功法、二無名師指點，倒如村子裡二人自行修練一般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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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偏偏比起以往，他們更是失去自由及大量時間。例如除了每天擔水以外，根本就不允許離開宗門。而時間自然是因為大量雜活的緣故，像段真自來到崑崙以後都沒有再提筆練過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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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二人便在崑崙生活了三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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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每當二人有空餘時間，只能是修練與練劍。除此之外，便是與那灶房幫工季墨混得越來越熟。季墨年紀早過二十四，兩師兄弟便喊他一聲季大哥。而作為灶房幫工的他，也時常關照這兩個小傢伙，大肉包像不用錢的招呼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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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二人偶爾都在柴房那邊練劍，季墨則拿著書在旁看著，聽著呼呼劍聲，時而又抬首看他們一眼，露出會心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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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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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偶爾看到二人練劍，聽著劍聲，再看著萬千墨字，似乎穿越到千年之前那個崑崙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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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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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段志與段真抱著大堆窮酸衣服走過煮劍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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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過去，春臨近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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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盛夏將至已然不遠，於煮劍石種著的那幾株櫻花很給面子地怒放，隨著劍風渾然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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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一大堆公子哥兒拿著劍，在煮劍石前舞動。煮劍石，其實是一塊五米高的大石，只是這石卻似被從中斬開了一半，那光滑的半面正對著群眾……簡單來說，煮劍石是一面大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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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劍，煮的並非是真實之劍，而是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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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崙指點入門弟子劍法，往往便是在煮劍石前，透過鏡面倒映讓弟子自看劍法，以察覺哪裡出了問題，繼而作出修正及調整。同時自然有師父在這裡指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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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那些公子哥兒在煮劍石前舞劍，至於在指點他們的不是旁人，正是守劍關的徐丹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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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劍關，在崑崙歷代都是一個很重要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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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是崑崙的山門，同時也是迎客之地。每位劍關弟子，都必需要求是煉氣境中最強，同時也是對【崑崙本劍】理解最深之人，直至該修士築基，才會卸任，換下另一名劍關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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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以徐丹雲這個煉氣境修習本劍最強的弟子來教導這些公子哥兒，倒也正適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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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段志與段真不由得心生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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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想記載，那些拜入崑崙的弟子無一不是璞玉良材，天資聰穎。而縱是指點他們劍法的，至少也是金丹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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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看著那些公子哥兒劍法姿勢難看，靈氣行走凌亂，看似劍氣縱橫、激得樹上千櫻灑落，實則錯漏百出。至於那作為指點導師、只有煉氣境界的徐丹雲還裝著那高傲冷漠的樣子，偏生眼泛賞色，大肆讚歎。時而更生出老懷安慰，說著崑崙有子如此、終於有後……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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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裡，二人不由得相視歎息，便準備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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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二人雖然動作輕微，只稍作停留便準備離去，卻終究被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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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個誰的，都留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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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口者面上趾高氣揚，偏生面色很是蒼白，似乎很不健康。段志與段真不以為然，也不以為這些公子哥兒會與自己拉著關係，便裝著沒聽見離去。豈料那位公子哥兒面現怒容：「媽的，真像條狗越喊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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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隨地撿起鵝卵石扔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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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靈動地閃過，面色漠然回頭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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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丹雲眼泛異色，走出來打圓場：「凌公子，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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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被稱為凌公子的少年對於段志與段真兩個人的目光很是不滿。剛剛在煮劍石前舞劍的，便是他。他也正好捕捉到二人歎息搖頭的模樣，他哪裡受過如此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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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他們陪我練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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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公子仗劍而立，面色驕傲：「老是打些不會動彈的木頭人有甚麼過癮？你們這兩個廢物，就讓你們這些鄉巴佬知道京都大人物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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