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山誌 - 第八百零三章──不多的興趣

第八百零三章──不多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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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三個只有一截指骨大小的印璽，呈品字形般併合於一起，看起來袖珍而小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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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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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含糊的道：「三星印，怎麼用妳自己琢磨琢磨。」語畢，他便連忙轉身離開，頗有幾分狼狽的意味。谷雛紫怔怔地盯著三星印發呆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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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星印乃是萬寶榜裡，名列前茅的法寶，堪稱護體神物。於記載之中，三星印曾經以十萬以上的靈石，成交拍賣過。但更多的時候，此等強大的法寶，根本不可能透過靈石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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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等重寶莫說擁有，谷雛紫連見都未見過。若單論價值而言，一件三星印，足以將這條梅花巷都買起來還綽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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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看著眼前的三星印發愣，壓根兒反應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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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她幽幽一歎，看向樊園的園門，神色複雜。她不相信，段真會不知道三星印的價值。他既然將如此重寶給予自己護身，谷雛紫本應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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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為甚麼，她的心情會如此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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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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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住進承天城裡，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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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多人眼裡，這是一件相當合理的事情。皇帝早在一段時間之前，公開表明對於風沙帖的喜愛，甚至不惜拓印無數紙本廣傳天下。而現在段真被發現是風沙帖的筆者，被召進宮內，居住一段時期與陛下交流，亦是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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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坐在御書房裡，喝著送進宮裡頂級的龍井茶，眼神卻下意識的朝著自己曾經寫過的對聯、中堂、匾額等等瞟去。這時，他才明白陛下才是真正的老謀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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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腦海裡，不斷將那些墨寶化作靈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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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想，他便越心疼得想要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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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卿啊，你想要暫居於宮裡，那不是問題。」皇帝語重心長的說著，段真卻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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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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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聽到這兩個字，心底便長歎一聲，想起曾經師父耳提面命地對他們兩師兄弟說過：「一段對話當中，但凡在『但是』二字前面的說話，都是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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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不知道段真心裡所想，逕自道：「承天城大得很，想要借你一飯一宿，這很簡單。但是，也是需要幹活的。」段真差點想拿出心裡計算出來那筆墨寶換成的靈石出來跟皇帝好好算一算，但他還是恢復理智，嘴角擠出一抹微笑：「陛下盡管直說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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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嘛──我知道，你在跟張兄學習符道之法。修行雖說要專心致志，但亦講求張馳有度。為免樊卿被修行逼迫得太過緊張，每天抽點時間來御書房，寫寫普通書法，定有相得益彰、相互借鑒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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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的笑容越發牽強、僵硬：「這算甚麼事情？能得陛下賞識，是微臣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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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皇帝喉嚨響起一道滿意的聲音：「第二件事，便要教我的女兒書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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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聞言一怔，腦海裡想起曾經在御花園有一面之緣、那個臉上蓋著白紙的古怪女孩：「陛下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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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聞言倒是有幾分訝異：「樊卿家，莫非你還不知道──張兄還沒有告訴你，他與朕是怎麼發現你、發現風沙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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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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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從御書房裡走出來的時候，還是一臉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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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是猜到，自己之所以被發現、或者說「發掘」，都是源於季墨賣掉他本應扔掉的舊字帖。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那些字，竟然是被當今大京公主買下，甚至推崇備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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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這段時間，一件又一件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他以為自己已是漸漸習慣，但現在看來，還差得遠呢。他搖了搖頭，似想要揮散腦海裡的雜念，繼而來到御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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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惜葉逕自坐在亭裡，看向段真面露溫和的笑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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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先生。還請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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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別客氣。」張惜葉指了指石案：「我要說的，都已經說了。接下來，就看你自己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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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看向石案的文房四寶以及一疊黃紙符，便臉色凝重的點了點頭。他走到石案身前，執起狼毫，腦海裡回想自己在符術百解裡見到過最基礎的符咒。很快，他落筆如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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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想要寫的，便是個風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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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本來空白的黃紙符上，便多了個字。但段真都不用拿起符紙注入靈氣，便知道自己失敗了。他下意識看向張惜葉，只見後者仍然掛著微笑，卻沒有任何解答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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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眉頭緊皺，開始捲袖子，彷彿眼前那疊符紙是某個敵人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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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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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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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惜葉看著段真一次又一次的寫符，然後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他沒有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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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游泳般，若是孩子從小就在水裡學習，很快就能夠掌握。反之，若是成年以後才重新回去學習的話，就會變得無比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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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情，從小學習會比較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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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道，亦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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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莫說，段真本來就是劍修，習慣了劍修的方式。而劍修與符道，本來就是迴異的仙術乃至修行方式。想要讓習慣直來直往、以劍問道的段真，去學習彎彎曲曲的畫符之法，那並非一朝一夕能夠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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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張惜葉亦知道，這只是時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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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是他尋找了三百多年才找到的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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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相信，此子不會讓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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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惜葉是這般想著，繼而悄無聲息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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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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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段真已是如著魔怔，不斷畫出一張又一張的符，繼而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但他卻如渾然不覺，只是不間斷的嘗試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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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的為人，有點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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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大多數的時候，他都對大部份的事情不以為然。但一旦有某些事情被他認準了、認定了，他就會堅定、甚至偏執。像他當日在崑崙，便以一條爛命，就敢拿著劍沖下山、追著被認為天之驕子的左若寒，直接將其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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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當日於崑崙劍關之前，哪怕心知必死無疑，他都愣是提著劍守在關前，一個人都不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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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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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很喜歡劍，但就連他自己也不肯定。到底是因為師兄喜歡劍自己跟著去學，還是因為自己真的喜歡去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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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一件事，他能夠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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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他很喜歡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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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亦是他從小到大，不多的興趣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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