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山誌 - 第七百七十一章──紫楓林間

第七百七十一章──紫楓林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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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修的破境，都是跨越生死之門。雖然段志看起來破境歸一的過程如水到渠成，但那是因為他佔了天時地利人和，再加上自身的根基與境界圓滿，這才能夠一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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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則想要破境的噬元魔修，十不存一。這當中留下的那一位，更有可能是破境失敗而身受重傷，並非代表成功。其餘的，絕大部份被雄渾澎湃的靈元灌注體內，繼而爆體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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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段志曾經在小縣裡看到那如西瓜般炸體的人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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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魔修的修行，比起天賦，更講究心性、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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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狂魔程狂為何看重郭坤，便是因為看上後者心底那股狂意，以及對於變強的執著。至於其天賦、修煉的魔軀，那都是次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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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衛雖然修行天賦不如第五過，但他的意志卻是堅定，修行刻苦，為鍛鍊劍法日夜堅持，把自己不斷往極限推進。每次看到自己的兒子這般，他既憐惜、又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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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樣的兒子，卻是無緣無故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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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在某位無名的魔修手下，死在某位魔兵師因為虛榮的慫恿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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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晝深受打擊，從此變得深居簡出。第五夜知道兄長的心思，也沒有打擾，任由他投閒置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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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七天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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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晝收到了一封字條，上面只是很簡單地寫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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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蝶衣在白魔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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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條就只是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的居所案桌上，但出奇地，第五晝對此沒有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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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需要略為打聽，便能得知洛蝶衣這位瘋魔府小公主現在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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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知道為何這封字條會出現在自己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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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魔府裡，以第五夜跟第五晝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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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活到現在，也稱不上是年輕。對於魔修而言，考慮到百年、甚至數百年後的事情，絕對不為過。所以他有了個兒子，第五衛。第五夜亦有了個兒子，第五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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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過是白魔府未來的希望，而他也沒有讓任何人失望，繼承了自己父親的白骨聖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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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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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位才情橫溢的魔修，竟然為了區區女子荒於修行，日夜盼望仙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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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第五夜非但沒有阻止，更是鼓勵，給予人力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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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來對自己弟弟無條件支持的第五晝，竟為此導致二人曾爭吵了好幾次。經過好幾次激烈的爭執之後，第五晝只感有心無力，只能暗自勸說自己要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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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真正令他看開的，是因為他每次到園子裡，便看到在揮灑汗水，為了變強而堅定不移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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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未來第五過因為個女人而成了個廢物，白魔府仍然有第五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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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晝是這樣想著，所以他也不再理會弟弟與其兒子的荒唐事，專心培養第五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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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第五衛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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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第五過的事情，又重新浮上水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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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自己兒子的死，令第五晝對世間已然無感，索然無味。但這片江山，終究是跟弟弟一起打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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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第五過若要重新振作起來的話……洛蝶衣一定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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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晝派出了人馬，於白魔府裡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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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他便獲得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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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消息來得詭異，因為不是有人回報，而是某些人馬在搜索到某個位置，便整隊消失。當其餘白魔府的魔修來到，只有看見滿地屍骸，以及守在屍體旁邊，完好無損的骨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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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晝在聽到消息後也是有點驚訝，但他又聯想到現在傳聞中那位「擄人勒贖」的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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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是如此，透過消失的人馬裡，還是能夠大概猜出洛蝶衣跟那位勒索的凶徒的所在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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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究是要自己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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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晝搖頭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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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身，將那座龍骨甩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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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他一如以往般，跟弟弟一起把整座府都扛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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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第五晝離開不久，便有一抹身影出現。他看著第五晝離開的方向，那張漠然的臉龐上，眼眸間泛過幾分擔憂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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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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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跟洛蝶衣行走在荒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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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時看向洛蝶衣的神色盡是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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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幾次已經提議洛蝶衣轉乘馬車，卻都被斷然拒絕。段志的想法很簡單，畢竟車輦有著車簾，加上又混在人群之中，沒那麼容易被人發現。但現在，一切都已經為時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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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段志已經讓洛蝶衣戴上斗笠，每當有白魔修看到孤男寡女走在荒野時，便二話不說的讓洛蝶衣脫下斗笠，最後只能逼得段志拔劍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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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四、五天的時候，死在段志手下的人已有數十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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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蝶衣也一直在觀察著段志，發現此人殺人不眨眼，卻又眼神清澈，沒有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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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蝶衣修的就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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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夠看出，段志並沒有沈醉於力量之中。對他而言，殺人只是事不可為時的手段。饒是以她閱人無數，見過無數幅心畫，但像段志這般擁有清明而堅定的殺意，卻是極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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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不知道洛蝶衣在隔著斗笠打量著自己，仍然在暗自唉聲歎氣。唯一令他有點振奮的，是他們終於從白馬縣來到白茫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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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茫縣與霧魔府接壤，只需順著這裡往東走，便能夠踏入霧魔府境內。雖不知道霧魔府會否又再迎來新的追殺，但至少是個新的轉機，亦距離劍谷更加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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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到劍谷的伙伴，段志也是有點興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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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數日子，他離開劍谷也快將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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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那麼傢伙過得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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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的腳步都變得輕快，朝東而去。洛蝶衣雖然察覺到段志的變化，但終究沒能完全看懂，只能沉默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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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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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再走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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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天，沒有讓段志感到輕鬆，反而越發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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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幾天，他再也沒有看到有白魔府的追兵。但他卻總有種被監視著的感覺，如同暴風雨的前夕般，極其壓抑。他看向洛蝶衣，想要看看後者那敏銳的感知可有感覺，卻只迎來後者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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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段志卻知道，自己並非精神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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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段志帶著洛蝶衣已經走出白魔府的領土。因為他看到前方的那片紫色的楓林。這片樹林的名字很簡單，便是【紫楓林】。其林間到處都是紫色的楓葉，雖然並非靈植、對修行並無作用，但其景色卻是極其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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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紫楓林，便是白魔府與霧魔府之間的無主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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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段志沒有任何觀賞楓葉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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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了一道外表如中年、卻是滿頭白髮的身影，站在紫楓林中的一條小溪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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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身影駐步不前，似看著跌進溪水裡的楓葉，又似看著這小溪的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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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身影似是在景內，卻又一直超脫於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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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的身影微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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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要來的，終究是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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