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山誌 - 第七百五十章──前生無淚

第七百五十章──前生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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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曲道衡出招的那刻，焦原便看懂了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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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仍然是音魔修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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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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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音波，以曲稱之，亦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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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想好嗎？」焦原隨手撕開身上的破布，帶著幾分灑脫：「放眼地魔界數千年歷史，閣下大概是首位踏入魔神境的音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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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與你交手，是我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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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讓我們不論勝負、不講生死，精彩的打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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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道衡仍然是那般溫和，但其眼眸裡閃過一抹狂意：「正有此意。」他再次將玉簫豎立於胸前，緩緩往前遞送。似有狂風受到召喚，隨著他的動作盡數倒灌進簫孔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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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道衡乃是樂道大家。地魔界之所以出現「音魔修」、「音魔技」的存在，曲、樂二人便是開宗立派的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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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那前送之勢剛盡，黑玉簫間無數音波自其間賁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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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他那般境界，嘴唇送氣是吹簫，隨風灌氣亦是弄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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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那看似破罐子破摔的動作，並非沒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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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音空洞而壓抑，似是黑夜裡無數幽魂苦苦呻吟，為求一絲解脫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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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再次呈現，化成能與白天爭鋒的黑道，朝著焦原筆直殺去。曲道衡用以奪天的天道，便是黑夜。在他立地成神以後，黑夜已經成為他身體的一部份。那些黑暗融入音波之中，密集得足以割裂空間的音波與黑暗，能夠碾滅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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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原沒有出槍，而左手中、拇二指微拈，往前虛彈。細小的火苗被他往前彈出，似是於黑暗裡妄想保留的一絲殘火。焦原修煉的是吞陽魔軀，他用以成神的意境，自然只有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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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鳴渾身顫抖，這一擊正是剛才焦原對他出手的一式。但與剛才相比，眼下細小的火苗比剛才恐怖不知多少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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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嶽──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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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與黑暗一相逢，便綻放出無數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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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小的火苗，綻放出與紫陽爭輝的火光。巨大的火焰與黑夜不斷碰撞，與潮起潮滅，又似海水不斷拍打在岩石上，濺起無數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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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已不單止是肉體、魔技、靈氣之爭，更是意境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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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魔神境之間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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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道蓮看著眼前的曲道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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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識於微時，相伴至今已有數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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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眼前那面帶幾分狂熱戰意的曲道衡，卻令樂道蓮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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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似有一道稚嫩的聲音從腦海深處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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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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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成為一個大俠，仗劍行走江湖，鋤強扶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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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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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間不大的小屋，兩座鐵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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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少年，一男一女，各自被關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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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子看著旁邊的女孩子，稚聲說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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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沒有回應，只覺得這男孩子像個白癡，壓根兒不想跟他說話。但當那男孩子直接沉默下去的時候，她又會想念起他的聲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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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關在這裡已經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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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她在想，若不是有這男孩子像白癡般不斷說著話，自己是不是就要瘋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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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小屋的門被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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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身影走進來，於其腰間，插著一根短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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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進來以後只是冷冷地盯了兩個孩童一眼，便抽出腰間的短棍，於地面輕敲起來。兩個孩童聞聲，面上便露出痛苦之色。那人只是認真地打量著二人的神情，似乎想要透過那些痛苦之中研究出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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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少年各自痛苦得倒地、顫抖，甚至口吐白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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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往到這些時候，他們便知道，時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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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當他們快要失去理智、甚至死掉的瞬間，那些聲音便會隨之散去。怪人隨手扔出食物與水袋於鐵牢裡，便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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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慢慢掙扎著爬起來，各自拾起食物與水。女孩縮在鐵牢一角，沉默進食，像隻被逼到絕路的老鼠。男孩卻是大咧咧的坐在牢中：「若是我以後有本事，首先就是把這人渣給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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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在敲在敲的，也不知道在敲甚麼鬼，難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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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覺得他看上去像隻老鼠，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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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看向像老鼠般的女孩，後者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男孩索然無味，訕訕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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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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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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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那怪人有著他自己的計劃，竟然傳授了他們最顯淺的修行法門，讓他們嘗試修行──從聚元，到噬元。而果然隨著他們踏入噬元境，能夠承受怪人敲擊聲音的時間更長，令其欣喜若狂，更加將他們折磨得不似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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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十年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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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能夠困住少年的鐵牢，對於兩個成年人而言顯得很是狹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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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怪人一如以往的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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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與之前相比，其模樣已是大相逕庭。那本來帶著白色長髮的腦袋，此刻已是掉了大半。至於皮膚更是皺紋滿佈，步伐帶著搖曳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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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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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人似是幹著已經習慣了十年的舉動，仍然是提著短棒於地面敲著。但是，他的目光更多的是在女子身上飄動。十年過後，曾經的少女已然婷婷玉立。縱然看上去灰頭土臉，但仍然難掩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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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是這麼多年來，一男一女都是赤身裸體，女子那漸漸隆起的胸部，更似是看得怪人逕自吞著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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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他想要在離開之前，於這狗屎的世界裡留下些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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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起短棒，邁著微顫的步伐，朝女子走去。他站在牢前，陰影像座山般，將女子籠罩其中。她看著那微顫的手、準備脫衣服的怪人，想著自己現在咬舌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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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那被困在牢裡的男子突然大叫大嚷：「喂！老瘋子！你要死了嗎！？老死了嗎？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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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人轉首看了少年一眼，後者便即感覺呼吸一窒，彷彿被大凶之物盯上，渾身上下毛孔直豎。但少年很快便回過神來，不單止沒有畏懼，卻似是更加興奮：「哈哈哈哈！你要老了！你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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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以前，這怪人一個眼神便讓他攤倒在地上，半天都沒有恢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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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當中有怪人變老、亦有他在變強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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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人似乎被煩得有些煩躁，便準備抽出腰間的短棒。但他那滿佈皺紋、蒼老如樹皮的手卻是摸了個空。剛才他在脫褲子……他四處一望，便看到牢裡的少女不知甚麼時候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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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者那張又髒又美的臉龐，正以漠然的神色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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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著短棒，朝著囚牢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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