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山誌 - 第五百五十五章──以武證道（下）

第五百五十五章──以武證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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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康體內的靈元與骨槍如水乳交融，不分你我。單論與兵器的契合度，哪怕最合適的魔兵都比不上他，因為這把骨槍本來就出自他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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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槍散發出柔和的光芒，在夜裡顯得很是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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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他手中骨槍的槍尖，似劃過白光的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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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所以把這式魔技命名為【劃夜白光】，便是抱著「終有一天，此槍出便再無黑夜」的鴻圖之志。這一擊無花無假，並不講究花巧技倆，而是取「快」、「狠」二字的極致。自他出槍的剎那，槍尖的目標便是段志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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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望著近在咫尺、不斷放大的槍尖，面無表情，彷彿壓根兒看不到這恐怖的殺招。至於洪康，更已經失去任何思考能力──他只有一個想法，出好這一招、這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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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經憑著這一招，在與白魔府的某位歸一境魔修硬撼而不落下風，旋即在同境內聲名大振。至於在同境之中，死在他這一槍下的亡魂在這百年間已不知何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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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是他最有信心、最強大的殺招，竟然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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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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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康一怔，感受著手中骨槍那般空蕩蕩、不著實質的空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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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他這一招被擋下、被炸開甚至轟碎，他都沒有那般震驚。畢竟現在他挑戰的，很可能便是在正面對抗中能夠擊敗焦乾的恐怖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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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甚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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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段志人站在這裡，卻又從來都沒有存在過。那劃過黑夜的白光，就這樣「穿過」他的身體。而在這時，段志已經轉過身來，右手手掌筆直如刀，就這般樸實無華地劈向洪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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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洪康剛才那一招相比，段志這記掌刀實在是寒酸、似乎是提不上台面、屬於山間莽夫的粗野的技倆。但不知為何，洪康卻有著一種相當奇特的感覺──面對眼前這記掌刀，他有種無所適從、無處可逃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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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魔息，四方八面盡是威脅、不論他怎麼躲避，似乎都在這記掌刀囊括的範圍之中。但偏生那魔息傳來的威脅並非生死般的恐怖，而是威嚴、莊嚴、肅穆，更帶有幾分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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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掌刀似乎漸漸變幻，形成他曾經聽說過、在世家或學墊裡，那些老師手中的教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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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棒，教的是道理、打的也是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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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代表，段志這一記掌刀，同樣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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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洪康裡面閃過諸般妄念之際，那記掌刀已劈在他的天靈蓋上，下一刻便是眼前一黑──堂堂一位噬元境百年的強者，被段志的一記掌刀硬生生打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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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看著趴在地上的洪康，沒有說話，內心也是有點嘖嘖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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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洪康那一槍，著實精妙。縱然他自問在同境大概難尋敵手，但這一槍仍然帶著他驚豔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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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洪康犯最大的錯誤，便是不應該與修煉【不滅劍軀】、擁有神通折劍閃的段志比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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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經與姚紅、焦乾這些噬元境魔修交過手，更是砍死了郭坤這個歸一境的魔修──但段志至今還沒有在同境之中見過，在短距離挪移的速度、能比他的折劍閃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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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在洪康眼中神奇的一幕，實則只是段志利用折劍閃往旁邊挪移數寸、再瞬間回到原位。而當中位差的一息之間，便是剛好把洪康的殺招給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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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最後那記掌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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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修的是不滅劍軀，甚至覺得某天他的身體都能夠變成劍。他以掌成劍，施的……是崑崙戒劍。在無鋒之中藏著崑崙三千劍，當中就包括基礎崑崙三劍──本劍、禮劍及戒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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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中，戒劍乃是崑崙戒律堂用以懲治本門弟子之用，所謂戒便是戒律，只有戒律堂的成員方能學習及運用。戒劍主要並非用作殺人傷敵，而是懲戒。正因如此，被崑崙傳承萬年的戒劍，自有其玄妙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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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劍最適合以高境界者對比自己低境界者施展，因為前者往往眼界更高、更闊，能夠輕易看穿對手的所有破綻，繼而以最粗野、直接、乾脆的方式制服對手。剛才那一式便是戒劍中的【當頭棒喝】，洪康之所以感到無處可逃，又被那股莊嚴的氣息所懾服，便是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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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看著趴在地上，雙目反白、口吐白沫昏倒過去的洪康，對著不遠處的骨馬招了招手。後者無辜地看過來，察覺到自家主人的昏迷，只能硬著頭皮緩步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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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把洪康扶上骨馬的馬鞍，這才對著骨馬揮手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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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解決這一切以後，段志這才長呼一口氣，轉身準備離去，卻又聽到聲音幽幽傳來：「閣下對敵如此和善，與傳說中凶厲的劍魔倒不太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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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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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影如那聲音般，同樣幽幽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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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長袍如裙擺，遮住她的雙足，令她看起來如鬼魂般飄渺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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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正是霧魔府的李思玟。她看著段志沉默片刻，突然又自嘲道：「我沒有趁手的魔兵，所以想要以武證道起來還是有點麻煩。」說著，她面色稍肅，朝著段志輕輕拜下：「霧魔府李思玟，向劍魔求教，以武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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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面色不變，實則心底也是有點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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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眼前的女子：「對妳，我就未必能夠留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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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玟知道話裡意思──段志對洪康留手，是因為洪康放走了那群野孩子。但對著自己，段志沒有需要手下留情。她卻是坦然道：「若是怕死的，從一開始便不會踏上修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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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微微點頭：「我成全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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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想速戰速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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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洪康在此，恐怕會被震驚得不可交加。因為段志光是身動，便辦到了他夢想之中、能夠劃破夜色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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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身為劍，世界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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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踏步，便是出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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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目如銀電的劍光，照亮了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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