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山誌 - 第四百二十三章──再來

第四百二十三章──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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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釘人余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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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在京都這個臥虎藏龍的地方裡不算有名，但在武功上卻是極其出色。傳聞曾死在余慶釘子下的築基修士，足有六人。以凡俗身軀殺死神仙修士，也令余慶對於修士並沒有尋常人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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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樊離」從梅花巷亮相以後，其修為、劍術，都已經化成無數情報，繼而被余慶記在腦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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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配合鎮嶽符鎮之、破軍刀陣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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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余慶冷冷地盯著身前的男子：「沒了神識，你們這些神仙老爺，哪裡會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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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赫然回想起，自己在進京之前，唐仲與自己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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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夫修行數十年的橫練內功，若是在猝不及防之下，想要殺死一名築基修士，這種事情在人間界其實倒也不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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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兄可得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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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余慶手中、那如長釘般的槍尖泛著的寒芒，與唐仲的聲音似乎相互呼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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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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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不會打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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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沒有在煉氣境研究戰鬥、只等待築基後便專注於仙術的修士，他絕對稱得上很擅長打架、很擅長殺人。甚至他在尚未築基成仙之前，就已經在陵陽殺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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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他於崑崙山門，更是連敗天魅星、茅山乃至飄渺宗的三名修士，便可見段真很擅長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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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的戰鬥經驗比起打釘人余慶而言，實在是相形見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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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現在他有神識，能夠透過御劍隔空殺敵，讓余慶連靠近的機會都沒有便即死去。但現在有鎮嶽符阻隔神識，令段真無所適從。而他們那種符、刀陣、如釘子般的槍術，三者配合之間無比嫻熟，令段真隱隱嗅出極其慘烈的血腥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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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在這三者配合之間的修士，不在少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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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段真感受到自己左肩隱隱散發出麻痺酸軟的感覺，反倒是痛楚卻是不斷地減輕。哪怕段真再「不擅長戰鬥」，也察覺得到這怪槍上有古怪。不單止如此，那五個刀手的刀鋒，也是淬上同樣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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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士在築成仙基以後，已等同脫胎換骨。尋常對凡人有效的毒如砒霜之類，對於修士而言已沒有用途。想要準備對修士有效的毒，也不是簡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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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大的手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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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強壓心底焦躁，不斷回想師兄對自己的教導，繼而讓自己平靜下來。他看向身前的余慶，面色冰冷：「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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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慶見狀也是有點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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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嘴巴裡逞強而囂張，彷彿壓根兒沒把對方修士身份放在眼內，實則心底卻是自嘲苦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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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連修士都做不成，哪來的資格在嘲笑著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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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法有云──戰術上重視敵人，戰略上藐視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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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余慶之言，就連他嘴巴裡的話亦是他釘子的一部份。只是釘的不是對方的肉體，而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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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殺過修士，更不是三三兩兩。而在他殺過的修士當中，絕大部份在察覺到自己依賴的神識失效以後，都會陣腳大亂。而在之後面對自己的槍術以及破軍刀陣以後，最終極其鬱悶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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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眼前這名為「樊離」的人卻是很快回復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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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等心態，令余慶心底生出一抹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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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及此，余慶便即提槍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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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神識、一臂已廢，你還能做些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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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樣子，你很了解我的劍法。」段真看著眼前人，心下冷笑。剛才自己中槍，固然有那槍勢詭異快絕的緣故。但另一原因是那人看破青空亂的劍勢，於亂中求序，這才能一槍以點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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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術被破，神識失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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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道理計，段真應該很焦急而憂慮才對。但他沒有，自然是因為他不是人們想像中的「樊離」，而是段真──胸懷三千劍的崑崙餘孽。段真面對著來勢凶猛的一槍、四周更有五柄單刀虎視眈眈，他卻沒有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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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嗡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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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腦海裡，似有無數劍鳴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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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腦海裡面，有數以千把無形之劍，在逕自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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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他便有了決斷，旋即於腦海之中即有無形之劍升騰。段真健全的右手，略顯艱辛地扛起了被塗得墨黑的劍，彷彿那把劍有千斤重。只是他這副模樣，與剛才揮劍輕盈、如臂使指的模樣卻是大相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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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這模樣，令余慶面色微變，心下雖然感到一絲不安，但挺槍而出的手卻是沒有絲毫變慢──反之變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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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身武道便是在這長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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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堅信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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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比修士的神識更快更凶，就連神仙也能被他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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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慶踏在地上的青石磚被他印下深深的痕跡，手中銀色如長釘的槍，似是被他掐在手裡的銀色閃電。他的面容帶著一抹猙獰，暴喝似驚雷：「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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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段真身周圍而不攻的破軍刀陣五人心底戛然一緊，知道這是余慶下達全力撲殺的號令，便沒有任何猶豫──收起手中的刀，反而從袖間抽出五把碎星弩，朝著段真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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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幕，就連想要親身看著段真死亡的韓超，也不由得心悸。若是換了是他在身負傷勢之餘再面臨這等殺局，也是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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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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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沒有理會四周的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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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專注於自己手中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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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招，也是他自習會以後，首次於戰鬥場合施展開來。這劍法霸道而剛猛，也就代表……與他相性很不相符。但現在的場合，卻很適合用這一式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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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與段真會的劍法很多，這也代表他們總能夠在面對凶險的場合時，施展出最適合的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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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高舉過頭的劍，緩慢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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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落勢極慢，與余慶的極快，造成強烈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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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段真手裡的劍慢慢斬下之際，樊園裡的空氣也似變得凝重、壓抑，彷彿天地元氣都成為段真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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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釘子般的槍尖、五根透發著幽寒的碎星箭，均距離段真不足一寸距離。余慶握著槍的手微微顫抖，明明槍尖距離段真身體已不遠矣，卻愣是遞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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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甚麼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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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對此，卻沒有任何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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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這一劍出，就連天地都要變色。就連那頭與天地同壽的上古仙獸，都不得不被一劍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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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劍，斬的往往都非人非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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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就結果論，那一劍斬的是獸。但實則那一劍出，斬的是命運──是這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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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出劍者怨天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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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段真不需要斬中任何人、任何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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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招，很適合用來當壓勝底牌的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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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劍落在虛無，卻炸出一道驚雷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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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出，驚天地，龍蛇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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