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水滴總會石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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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看著眼前婢僕，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似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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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的相處，令他習慣身邊不時有這少女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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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際、此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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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少女其貌不揚，但那雙水盈的眼眸泛著楚楚可憐之色，看得段真的心奇怪地怦然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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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妳這丫頭，要墨寶的話，我再寫一張給妳就好──」段真撥了撥鬢間頭髮，似掩飾著尷尬。只是唐紙卻是急起來，連忙把手中的紙抱在懷中，似是護犢小獸，緊張得很：「我就喜歡這張，給我千萬張也不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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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你就給我蓋個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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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紙這副神色看得段真好氣又好笑，實在是無可奈何，便從盒身掏出一盒朱砂。他看了看印面，正是一個「真」字，便沒有思索太多，把印章輕輕按在朱砂裡，似飽蘸以後便即蓋在那張皺巴巴的紙角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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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紙的小腦袋湊過去，輕輕吹著，似乎想要讓那些朱砂快一點乾透，這副神態可愛透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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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她才重新捧起皺紙，於光中仔細品味，面上露出天真爛漫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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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還真搞不懂這麼一張紙有甚麼好值得歡喜，但看到有人如此賞識、珍惜自己的字帖，他心底亦自然高興：「看你這丫頭識貨，還想寫甚麼字？讓我來寫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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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唐紙卻是把目光重新落回段真身上，似思索片刻，才滿臉認真道：「先生，可曾聽過物以稀為貴？雖然現在先生名不經傳，但將來肯定會大紅大紫。所以從現在開始，先生寫字可不能隨便寫。要知道每張墨寶在將來可能都是升價十倍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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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紙一副恨鐵不成鋼地，差點沒把唾液釘子都噴到段真的臉上：「所謂字講求精氣神，一蹴而就。反之一而衰、再而竭，衰竭以後還能繼續寫出精神飽滿的好字嗎？不能嘛。屆時只能淪為街邊那種只為兩餐溫飽而海量賣字的窮苦書生，難道這就是先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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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只覺得自己腦袋都快要疼起來：「好了好了，那我不寫了。小妮子，我跟你說啊，以後可不要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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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成。」唐紙卻是戛地打斷他，得意洋洋道：「我這是讓先生休養完畢以後，自會再來求字。現在嘛，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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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她便拿著紙喜滋滋地走出園府，準備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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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不由得一怔，問道：「妳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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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啊。」唐紙看也不看他一眼，雙眸只聚精會神看著那張皺紙：「昨天我就工作過了，今天回家休息。」結果唐紙就真的在段真目瞪口呆下，瀟瀟灑灑地捧著紙離去，彷彿她特地前來只是為那張皺紙蓋上印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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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死丫頭。」段真冷哼一聲，便重新把目光落在印鑒上，越看越是歡喜，便將其打個如意結、繫於腰間，回到內室。居中簡單的清心蒲團，他安坐於其中，掏出無窮石鞘放於雙膝之上，這才看一眼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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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意隱隱透入其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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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踏入築基境界的修士，早應不畏寒暑，只要不是酷熱或極寒都無法侵襲其身。以涼水濕布、拍打己身，更像一種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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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厭的炎夏，甚麼時候才能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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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曾經與師父師兄居住相處十數載，見過春花、聽過夏雷、摘過秋葉、賞過冬雪。縱然夏天離去，秋天還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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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微微搖頭，開始閉目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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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體內運動陰陽圓融功，四周遊離的靈氣與陽氣開始沒入體內。除此之外，不論是石鞘還是腕間那不起眼的金屬鐲子，都在悄然吞噬段真吸引而來的天地靈氣。只是段真卻沒有察覺到，隨著他運轉功法，其腰間繫著如意結的印鑒似乎也緩慢地產生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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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化並非立竿見影，但水滴總會石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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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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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靜江面上帶著從容笑意，於梅花巷間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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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袍黑色長衫，腰間插著摺扇，加上那副豐神俊朗的臉龐，真有幾分出淤泥而不染、濁世佳君子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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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那樊園的年輕人，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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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只是因為，很少有人敢於把他當成普通人。對於他這種身份的人而言，能夠被視作普通待之、而非阿諛奉承，已屬難得。正因如此，這段日子他一旦心煩，都會過去跟那年輕人聊聊天，一解愁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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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行走在梅花巷，並非刻意而為，卻自生一種雄獅巡視山林地盤之感，氣象自生。梅花巷雖大，但總有走完的時候。當他來到梅花巷的盡頭，便看見外面已有數人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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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數人面色恭敬，而且站的位置很講究──恰好沒有踏入梅花巷領域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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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柳靜江慢慢走向這幾人、亦即是梅花巷的盡頭時，他的面上笑容漸漸斂去。而兩旁的街道小巷間，便有無數身穿黑色短衫的漢子默然走出來，安靜地跟在他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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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柳靜江站在那數人身前時，身後已跟著上百黑衫漢子，不吭一聲，如無數尊黑色石像般聳立在他身後。這畫面所帶來的張力，令那數人面色更加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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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夜叉幫，京都第一大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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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柳靜江面色漠然開口。這副冰冷而高傲的神態，與剛才身處樊園被青年厭棄、卻仍然面帶笑意的人簡直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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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爺，貴家主人有請，到醉月樓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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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靜江的眼眸微瞇，看著這幾人，面上露出玩味之色，以目光代替指頭，一個一個的點過去：「鬼頭幫、豹幫、破書齋……怎麼窮鬼幫沒人？」柳靜江才剛語畢，便有一道沙啞卻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哪會沒人？人不就在這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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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來的，是一名灰髮及胸、凌亂至極的老人。他一隻手拄著拐杖、另一隻手則提著爛鐵缽走來，身上的長袍更是破破爛爛，看上去直如街道隨處可見的乞丐。但當他身後跟著十多個同樣破爛的乞丐，便令他有種乞丐之王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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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此人，本來的那數人眼眸精光一閃，便即沉默向外退去數步，而示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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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好幾位大佬都在醉月樓候著，沒想到這位老人家似乎早就料到柳靜江的態度，親自前來。130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dNhGVianv
萬劍歸山活動加更。(7/10)
也是該活動最後一次加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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