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大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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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默然一笑，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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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看過易經正本，只是他當年曾與師兄代考過極劍門修習【九宮劍】。除習劍以外，更需要學習四象八卦的知識。而那時候的外門弟子考核並非比劍，竟是對於四象八卦的文課！每每想起那段痛苦讀書學習的回憶，至今仍然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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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仲把一切收進眼內，卻沒有道破，續道：「亦因如此，東、西六座城門便是用以讓日常民眾或商隊進出京都。南城的震門與離門則的較為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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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看著黃瘦馬咯咯前進著，其方向正是南門的離門，不由得開口問道：「唐兄，那麼我們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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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軍方之外，亦供某些特別之人所用。例如在京朝官列三品以上的世家，可以用南門進出。除凡俗之外，但凡修士境界在金丹之上，亦可以以南門進出。」唐仲面泛嘲色：「畢竟這世間從來都不存在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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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聞言會意，再次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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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世間有修士，凡俗與修士之間便不存在平等。不談仙凡之別，在那些權貴眼中，黎民的性命亦如草芥，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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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句說話，說在明顯擁有「特權」的唐仲口中，更顯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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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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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瘦馬走得不快，但終有到達城門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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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馬車靠近時，段真安坐於馬車之中，神識卻逕自散開，感知著一切。守於城門兩旁的守衛雖為凡俗，但每個都是身高體壯，充滿澎湃的氣血。神識敏銳的段真更能夠感受到他們體內有著靈氣，那大概便是唐仲口中的武功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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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段真的神識很快便感受到甚麼，隨即輕輕揭起車簾，目光落於那些守衛手中的長矛之上。矛身用的胡楊硬木，這種充滿韌性的木材，很常用於矛及弓身。但令段真在意的是那矛頭，鋒銳得閃動著寒芒的矛頭，通體漆黑、時而閃動著懾人的光華。若是仔細看去，能夠看出隱藏於極黑之中的淡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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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仲知道段真察覺到甚麼，便笑著道：「京都以東南方有一座礦脈，其石通體黝黑、深處隱現狂紅。有兵匠發現，這種稀有金屬打造成的兵器很容易破除修士的護體罡氣或仙術。命名為──【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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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星兵器最有名氣的，大概是曾經京朝遇過一位金丹境界的刺客想要刺殺當朝天子，卻被三十六根碎星箭硬生生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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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聞言心下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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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確實能夠感受到自己神識落在碎星矛上，似乎像水落在油上，怎麼都帶著怪異，無法完全探知。除這些城門守衛之外，他亦能夠感受到城牆之上有座八座守城大弩，旁邊橫擱著那些足有近丈餘的大弩箭，大概便是唐仲口中的碎星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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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輛馬車著實不起眼，拉車的瘦馬更是垂頭喪氣，哪有半分神駿。這樣的馬車，確實很容易惹來懷疑。只見拉馬車的冬伯隨意自懷裡掏出了些甚麼展示，那本來守在城門的守衛從本來的懷疑與高傲的目光，瞬間化成驚駭與惶恐，一個個面露恭敬之色，恭迎馬車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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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一切，自然被段真看在眼內，便打趣道：「唐兄所言甚是，世間從來沒有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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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仲聞言面色平靜，他能夠聽出段真口中打趣之餘的嘲諷，但也知道後者並非惡意，便淡淡回道：「是的。就像人們從來沒有辦法改變自己的父母、出身。就如段兄無法改變自己崑崙的身份，我也無法擺脫自己背景的陰影，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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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聞言啞然失聲，無法辯駁，只能歸於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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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徐徐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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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立於城牆上、身穿並非軍裝，而是淡藍色道袍的中年人目送著那馬車進城而去。身後有士兵問道：「潘師，是否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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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自然沒問題。」潘羽林搖了搖頭。剛才他感受到一股強橫無匹的神識掠過，卻又來得快去得快。縱然以他半步金丹的境界，也都為之側目。至於此刻進城，也就只有這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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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想到馬車內的那位大人物，卻也覺得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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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大人物出外遊歷、哪怕是微服潛行，卻也得有著護道者，以免發生意外。想到這裡，他便再次搖頭。他可不想趟進朝廷的渾水當中。他重新回到城牆上的一個平平不起眼的蒲團，重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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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當值足有七天，他沒那麼快能離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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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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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的目光看了一眼身後城牆，繼而緩緩把窗簾重新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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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然也能感覺到那在城牆上的築基陽境修士存在。若是唐仲所言非虛，碎星大弩加上築基陽境修士，足以能擋住金丹修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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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仲又道：「京都廣闊無邊，在城內亦不單單居住京朝皇族官臣、凡俗販夫，亦有修行宗門──玉山道門。只是既然能在京都棲息，玉山道門受著京朝的特別待遇，也會派出築基境界以上的修士在城牆輪換座鎮，以神識檢測所有進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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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也是聽得有點離奇，只覺得這座京都比他想像中更不簡單。但同時，他早已聽出唐仲的弦外之音，便朝著唐仲抱拳道：「唐兄，從進城之前你已經一直說著些事情。例如武功高手、碎星，乃至現在的玉山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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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兄，若有所言，不妨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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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仲的面色一正：「既是如此，我亦不妨直說──段兄，我怕你太小看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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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是個問天乃至通神的修士，天下之大、山川之多，任你傲遊人間界。但若在金丹境界以下，在京都這大城之內，已不知埋下多少狂傲修士的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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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內設有禁制，不能御空而行。一旦御空，等同不戰而宣，將迎來整座京都城遍佈四周的上百座碎星神弩的攻擊。而其京都內更是龍蛇混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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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居，大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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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沒有足夠的覺悟，在這座城很容易會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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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仲也是還禮抱拳：「段兄，你可以認為我多事嘴碎，但實在是因為仙凡之別、在京都狂妄而丟掉性命的修士太多。所以才有了那些說話，還請段兄切勿見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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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聞言肅然起敬：「唐兄諄諄告誡，又豈會見怪？段某先行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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