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山誌 - 第二百五十四章──哪裡都好

第二百五十四章──哪裡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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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面色漠然，看著顧天寒朝自己執以大禮，走上前去。他的身子微蹲，就在顧天寒目瞪口呆之下，摘走了後者腰間的錢袋：「你我各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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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段志已經再次背著劍、手中一拋一拋錢袋，朝著無名小村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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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天寒緩緩站起來，似是怔然片刻，方露出一抹笑容，小跑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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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也不回頭，聲音隔著雲深傳著，帶著些微的空洞：「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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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天寒沒有接過這話，反而自顧自的道：「你知道嗎？我的頭髮本來是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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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沒有回答，腳步不停，彷彿身邊都沒有顧天寒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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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天寒也似是不以為然，續道：「後來我聽姚氏姐妹說，這是因為【如是觀】想要妄探天道氣運，因此受天所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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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選擇獲得這魔軀，為何要無緣無故受此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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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存在著是為了甚麼，有何意義。我只想活著──與小瑜一起，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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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瑜死去以後，這種感覺更是如此。殺死姚紅的感覺確實很好，但我已經失去了活著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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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的聲音再次響起：「所以呢？你要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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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顧天寒搖了搖頭：「因為我看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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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或許是偶然，或許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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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如是觀】，顧天寒與其弟不會被盯上，更不會遇上這等事情。若不是身懷能窺世道氣運的雙瞳，他無法看到那耀目如劍的段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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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天寒看著段志的背影，忽然笑起來：「我已孑然一身，無牽無掛。既是如此，那便跟著你，走上一段時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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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腳步微頓，緩緩脫下斗笠，露出那張年輕而樸實的臉龐，眼眸裡泛過一抹怪異與擔憂：「你沒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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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天寒隨即一怔，便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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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著笑著，又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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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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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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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段志與顧天寒走回來後，黃語陽的狀況已經調整回來，興奮地蹦跳過來：「師父，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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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你老人家總算回來了！」陳信龍的身影像閃電一般跳過來，段志尚未回復過來、猝不及防下真被他抱著大腿，嚎啕大哭：「為了守住這村子，我真的苦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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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有點頭痛：「你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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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起！你不認我為徒，我就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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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在走回來的途中也看到那些戰鬥的痕跡，深知他們看上去還生龍活虎，實則大概經歷辛番苦戰。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心頭一軟：「你站起來，這是師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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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信龍先是一怔，旋即如蜈蚣般彈了起來，滿臉紅光大聲喊道：「謹遵師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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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語陽氣鼓鼓地看著，不忘提醒道：「師弟，進門喊了師姐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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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信龍仍然嬉皮笑臉，明顯心情大好：「師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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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沒有理會那兩個傢伙，逕自走進村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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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折騰一夜，天已將破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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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漸隱，紫陽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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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悄然走進木屋，看著仍然沉睡於屋內的趙文孫，輕聲開口：「趙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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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哦，是小志。」趙文孫睡眼惺忪地看了段志一眼，聲音含糊：「怎麼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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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爺爺，我……我要走了。你要跟我一起走嗎？」他知道趙文孫膝下無兒孫，美其名隱居於此，實則只是在這無人之境等死。既然如此，段志索性帶他一起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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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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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去哪裡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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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好吧，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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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沒有解釋，老者沒有多問，彷彿一切都是那般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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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段志扶著手執拐杖的趙文孫走出木屋以後，黃語陽、陳信龍已經背著兩個大竹籃，裡面安放著一根根通體灰黑的劍藤。至於行裝，二人本來就是兩袖清風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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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顧天寒也只是微笑看著他們，沒有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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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自己的東西，早已收進鐵指環裡，唯有【無鋒】極其特殊，無法收進藏物法器，只能背在身後。他朝著四周環視最後一眼，也沒有留戀：「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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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信龍似是隨意地回首看了一眼：「師父，那傢伙在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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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跟吧。」段志背著劍，攜扶著趙文孫，身後跟著兩個在鬥嘴的小徒弟，及一個白髮男子，漸漸離村而去。而在不遠處，一名渾身皮膚皆青的青年，面色複雜地看著他們一行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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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慢慢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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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陽徹底灑照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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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村子裡的老人醒來，才發現村子裡少了一名老人、一個傻妞、一個樸實青年，以及那青色皮膚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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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知道，以後或再沒有相見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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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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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魔界，以八府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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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魔府為於地魔界東北方，與霧魔海比鄰。從來稱不上有何等珍貴資源，雖然自成一府，但卻稱不上珍貴，也不是何等重要的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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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地魔界西南方向，那是名為龍魔府之境。或許是因為它並非位於極西之處、火山連綿的炎魔府，卻與之比鄰。龍魔府不會太熱，座擁四季如春、得天獨厚的地勢。若要在地魔界舉辦選舉為「最令人嚮往的宜居之地」，龍魔府肯定位列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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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到龍魔府，最有名氣的莫過於其溫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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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受炎魔府的火山群影響地下水脈，流經龍魔府以後便成為聞名地魔界的溫泉地域。該溫泉能養經脈、治舊傷，多少時常於生死之間舞蹈的魔修，於經年累月的戰鬥間不經意留下舊患，便會每隔一段時期不惜遠赴千里，也得來到龍魔府，泡上幾天的溫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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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於龍魔府裡，其核心之地貴龍縣。這裡佔據著龍魔府最好的溫泉地脈，更是龍魔府最為繁榮興盛的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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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內的一座大溫泉裡，霧煙滾滾自粉色水湯而起，把此地映照得直如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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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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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身影走進水湯，四周便有好幾位外貌精緻、渾身赤裸的男子恭敬走來，替其脫去身上的繁花錦袍。這是一名女子，五官清晰分明，但令人一眼看去便會注意的，是她的一雙金黃色的豎瞳，並不難看，反帶著妖異的美感，令人一目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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