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山誌 - 第一百一十四章──一念、一劍

第一百一十四章──一念、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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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三衰六旺，月有陰晴圓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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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更多的有種說法──命運天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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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出生以後，命運早已被安排。如有人身披龍袍，成為人中之龍。也有的尚在母親懷胎十月便被指入仙門宗派，從此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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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便有人低微而泯沒於眾人，不為人知，從此成為人間界茫茫人海之中的一個不起眼的小泡沫。泡沫破了，卻沒有人會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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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失去歷史記載的無數年前，有一名煉氣境修士創出了邪功，能夠強行殺死煉氣境的修行天才、將其仙基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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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自身修行天賦平庸，卻在因為奪去某位天才的仙基以後，從此一帆風順，最後竟成為通神修士，開宗立教，是為──【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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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命教專收天賦平庸、但卻擁有無上意志的堅定少年，暗地裡獵殺其餘煉氣境天才，替他們達成逆天改命之效。此舉被發現之後，無疑是整個修行界無法接受，遭舉世討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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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命教上下，無一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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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宗主──自稱逆命教主，被一名大乘期的崑崙劍修怒而斬之，從此消失於世人眼中，卻沒有人知道，逆命於死前留下一塊記載著【奪基大法】的秘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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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而至今，已經沒有人再知道、再記得當年的逆天邪教。兜兜轉轉之下，那塊秘玉最後落到段志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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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達成奪基大法，需要很多很多方面的配合。自身需達到煉氣境巔峰、一名同樣準備築基的天才屍體、奪基大法的法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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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時、地利、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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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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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是嘲諷，最堅持逆天改命的奪基大法，卻是最看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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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在山上戰，冷然把屍體推往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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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在山下戰，看著屍體從山上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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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師兄弟，達成了如此匪夷所思的命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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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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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基入體，並不代表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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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基大法，只能讓修士奪去他人仙基再轉嫁自身。之後的築基過程，與所有修士一般無異，凶險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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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會有【定基丹】、【清心蒲團】等應運而生？便是因為築基無比凶險，一旦不慎，輕則境界倒退、重則仙基受損，終生修行無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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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般修士在築基之時，都會有各種輔助築基的資源，更有長輩照看、以慎防走火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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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段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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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與段真，已經無數次在築基的那刻，被那如夢魘般的黑衣人強行制止、吸收靈氣繼而境界倒退，並帶來無窮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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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也代表，他們已經嘗試過無數次築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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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段志那被毀了的仙基、以奪基大法嫁接於自身，接著開始築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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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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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嘗試過太多次、經驗太過豐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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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仙基入體以後念頭一動，便即築成仙基。他看著徐哲辰，重新提起了手中的正道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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築基，只在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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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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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屍體落下，到段志奪基、築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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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是徐哲辰腦袋放空剎那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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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會想到有一具快將築基的屍體從天而降、沒有人想到世間有奪人仙基的邪功，也沒有人想到有人竟然於一念之間便能築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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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段志都沒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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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感受著體內比起煉氣境充沛數十倍的靈氣，看著徐哲辰──只想狠狠地砍上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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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掌握的劍法不少，但真正說要讓築基能發揮威力的不多。或者說，他們雖然代考無數，偷學過的劍法也不在少數，但真正擁有靈氣運氣路線配合劍法的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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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崙本劍自然是有，但那是中正平和，並無特別大的殺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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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虎雙咬劍……他現在只有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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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長，當段志心念一轉，劍法已然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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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高舉手中的正道劍，雖說以奈何木打造而成，但終究擋了築基陰境的徐哲辰無數劍以來，早已破爛不堪。此刻被段志如此高舉，靈氣瘋狂地湧進劍身，充滿坑洞破爛的劍身開始產生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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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蒙塵的正道劍響起陣陣劍吟，似在顫抖著、卻又激昂地發出劍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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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它最後綻放的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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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的心志堅定，該劍理解、體會，然後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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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充斥了眼前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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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哲辰面露驚容，這才發現──自己與段志太過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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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段志已然築基，卻身處剛築仙基、神識未全，無法御劍太遠的情況。只要自己保持距離，仍然穩勝不敗。但那充斥視野的火焰，如海一般席捲而來。他瘋狂地向後逃竄，想要逃離眼前的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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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哲辰犯了太多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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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他自以為相當看高段志，但仍然沒有真正把段志放在眼內，所以在最後才會親手執劍施展刀割地獄，想要將段志痛苦地凌遲處死。但當從天而降一個大活人，段志匪夷所思地奪基、築基以後，這拉近的距離，便即成為他的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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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火海太快、太大、太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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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獄，並非來自閻羅十八獄，而是遠在西方獄劍門，煉獄火劍的殺劍──【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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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獄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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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哲辰痛苦地嘶吼著，感受著混於火海裡的劍意，腦海裡盡是難以置信。明明初入築基，為何擁有如此磅礡恢宏的靈氣、如此精純的劍意？然後他想起，剛才段志探手進左若寒胸腹取出仙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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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若寒的仙基是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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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地藏十王經，無數個日夜於輪迴殿以無上法力，強行令自身境界停留在煉氣境，同時繼續吸收靈氣鍛鍊的仙基。強橫得堪比完美的仙基，最終卻為段志作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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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哲辰想要仰天大笑，卻變成比哭還可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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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獄海消散以後，通幽谷內的樹林被燒毀了大半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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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石、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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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數被獄海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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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把暗紅色的飛劍自半空墜下，如死魚般無力地抽搐數下，似乎在悲哀著自己主人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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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起始之處，段志手中只握著一個劍柄，平靜地看著前方的虛無。他看著正道殘留的劍柄，默然無語。在承受了徐哲辰築基陰境無數攻擊以後，再加上自己踏入築基以後全力一劍，這把只供煉氣境修士用的劍最終潰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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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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煉氣境的飛劍，斬死了築基陰境的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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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若劍有靈，也定會無比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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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把劍柄收進鐵指環，只感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疼痛。踏入築基，不等於他再吃下一顆菩提丹。渾身上下受的痛苦，仍然存在。但他知道，自己沒有時間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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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在等著自己下山，然後殺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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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王殿，是首當其沖，也是恩怨最大的人馬，所以那些人樂見有出頭鳥。若之後他們得知閻王殿失敗，那肯定會再次派出人來。他仰首，看了看山上，卻是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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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上山去查看師弟，反而已經朝谷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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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現在就是一個捅了馬蜂窩的人，他離段真越遠，後者便越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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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弟，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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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弟，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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