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山誌 - 第八百八十七章──該我了

第八百八十七章──該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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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段真都聽在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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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在殿中，心似過客。他在以一種冷漠得近乎陌生的情緒，在看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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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時，他竟然想起了駱柏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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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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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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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師兄所言，前兩個字是給我的。那麼夏，代表的是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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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初夏，倒也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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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四個字，是古人用以形容事故、變動很多的時期。這個意思，能夠直接凌駕於『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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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與字之間的意思，往往能夠有很多不同的變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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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現在師兄，只是一念之間便將字從秋改成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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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想得太複雜的，是師兄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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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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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終於領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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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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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惜葉就在其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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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對著張惜葉投以詢問的目光，張惜葉只是笑著點頭，沒有說任何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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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段真才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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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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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仲，就在他旁邊的不遠處。他仍然苦思著、困惑著。似是察覺到段真的動靜，他的目光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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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方法試完了。證明了──不成。」段真沒頭沒尾的道：「那麼接下來，該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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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他便往前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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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唐紙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也不知道心裡是在期待著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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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卻沒有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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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首，看著在佛像前主位的那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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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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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如何，段真……或者說「樊離」是場間的金丹修士，哪怕他的官職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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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光是那境界擺在這裡，便不容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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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走出來，場間所有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有文派官員已經暴喝出聲：「樊離！陛下沒有傳召，你憑何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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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看都沒看他一眼，更沒有看著坐木椅如寶座般的唐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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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的，是唐百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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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間看似已經大局已定，但他知道，現在真正能做決定的，還是只有唐百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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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我有個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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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垣冷笑一聲，想要開口，沒想到身後的唐百山卻是先道：「說。」唐垣心底有點不滿──現在帝位已經不是你，而是我。你有何資格應「陛下」這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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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跟唐百山二人遙遙相對，似乎視大京文武如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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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指著唐垣：「我覺得他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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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百山面無表情：「他行不行，不是你說了算。況且，若是他不行，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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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行。」段真聞言反應倒是很快，指向了唐仲：「這皇帝，就讓他來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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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仲聞言霍地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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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的說話，像是照亮迷霧的一盞明燈，也似是給予了他一直困惑不解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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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讓唐垣稱帝，但一旦唐垣無法稱帝，那麼誰來當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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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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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柳靜江心底裡，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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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柳靜江沒有說、不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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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仲沒有想，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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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此刻，段真大馬金刀、大搖大擺地走出來，捅破了那層薄如蟬翼的窗戶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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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仲的神色有點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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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能當皇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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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間所有人都如聽著瘋子妄語般，看著段真的目光都驚疑不定，更多的是無稽、荒誕，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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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不是戲子，隨便找個人登台，就能夠扯著嗓子、裝神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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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曾經的皇帝唐百山似乎亦不覺得段真這話有甚麼問題，順著他的手指，看向了唐仲，片刻便搖了搖頭：「他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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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你跟我所指的行不行，也許不是同一個標準。」段真順口便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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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就在這時，一道暴喝聲響於殿間響起，只是這聲音聽起來卻帶著幾分怪異，似乎話說得不怎麼正般。又是一道身影走出來，他身穿白袍、面上白鬚飄揚，這出來的正是白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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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成空的目光不時飄後在段真身後遠處、那安靜站著，面帶恬靜微笑的張惜葉。他一眼便認出，這老者便是當天斷他半舌的人。光是一眼，便讓他斷其半舌，此人的境界恐怕是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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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裡是淨剎寺，這裡是大京國慶之地。更莫說前任皇帝、新帝都在此地，他覺得此人未必會再次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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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他看到了段真走出來在那邊侃侃而談，看到於其身後、正情深款款望著愛郎的谷雛紫，又想起了自己被斷去的半舌，便是怒火攻心，再也按捺不住走出來，厲聲喝道：「這裡可是淨剎寺，你在對話的乃是大京皇帝！你這哪來的資格、哪來的態度在此神聖的殿堂大放厥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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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目光掃了過去，眸色戛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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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成空神色微變，神識一動的同時尖聲叫道：「你真敢在這裡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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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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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尺已是飛出，與一抹黑影碰撞在一起。這下，頓時整座大殿都坐不住了。這兩位金丹修士竟然要在此地交手？在場間的文武百官，絕大部份都是凡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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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被仙術餘波波及，恐怕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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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段真甫出手，飛劍與白成空的玉尺碰撞在一起以後，那些守在殿內的錦衣衛不由得面面相覷。這次淨剎寺的佈防守衛，亦是由錦衣衛負責。而主要負責的，便是同樣出身玉山道門的潘羽林，以及藍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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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相視一眼，下意識便把目光落在柳靜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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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見後面神色漠然，似乎對一切視若無睹，更沒有對他們有任何指示。最終，潘羽林搖了搖頭，以示別輕舉妄動。但錦衣衛沒動，忠於大京皇室的大內侍衛已經紛紛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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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從腰間掏出小巧的手弩，其上泛著黑色寒芒的，正是號稱連金丹修士都能夠射死的碎星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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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十把碎星弩對準了那負手而立，形單隻影的段真，光看那些大內侍衛既緊張又堅毅的神色，沒有人會懷疑他們會在下一刻便扣下手弩的板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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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仲張了張嘴，正想走出去之際，卻被身後的季墨拉住。唐仲看了過去，只看見季墨對著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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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墨目光火熱地看向場間四面楚歌的段真，嘴巴卻是喃喃自語：「曾經在崑崙山，我錯過了一場好戲。現在可不能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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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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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雛紫沒有動，甚至神色從容──她知道有張惜葉在，不會有人能殺得死段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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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紙神色緊張，想要動身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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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似緩實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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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眾人心中各有想法、各有猶豫之際，卻有一道身影在看見大內侍衛抽出腰間手弩的瞬間，便已經撲了出去。她的手裡，倒提著一把巨大的斬馬刀，繼而站在了段真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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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一衝出來，便代表她也成為那些碎星弩瞄準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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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便是王曉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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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王歡暢神色劇變。但是王曉君沖出去太快，太果斷，沒有任何人能得及去制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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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曉君提著刀，甚麼都沒有說，但意思卻已經很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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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際，忽有一道琉璃破碎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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