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山誌 - 第八百八十三章──問大京．二

第八百八十三章──問大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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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昭率先現身，表明了他支持唐垣的態度，卻沒能令場間安靜的聲音揭起些許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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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等安靜無聲的環境，很是助眠。坐在旁邊的唐昊背靠著木椅坐著，雙眸半闔。似乎隨著身後季筆在拿著扇子搧風，快要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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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垣仍然默然而立，沒有因為方昭的「挺身而出」有任何表情，似乎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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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仲則是低著頭，看著鞋尖，也不知道他在想些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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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卻一直有人在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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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興看著唐仲，面上露出溫和的笑容。片刻，他便往前踏了一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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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方昭那般大步是一步，小碎步亦是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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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在於，踏步的那個人的身份與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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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興，便是那個有資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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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只說了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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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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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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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對是反對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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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一時間反應不過來，臉色盡是懵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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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說話的人是許興──大京太傅，亦是太學院的院長時，這三個字便擁有了非比尋常的力量。唐垣本來一直平靜的臉龐，首次變得陰沉下來。他沒有看向許興，而是扭過頭，看向唐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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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唐仲恰好抬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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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四目交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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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有說話，但他們曾經是至親的兄弟。只是一個眼神，便足以傳達他們的意念──11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f21OXJ47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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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弟，你不應該招惹我。11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ABF5KuIF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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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你不應該殺人。11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bj8KeEY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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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某些格局是伴隨著唐仲進入太學以後才打開的。正如之前所言，太學乃大京莘莘學子的學習聖地。直至唐仲加入太學以後，再加上唐垣本來擁有的人脈，最後才能夠掌管大京的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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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因此，唐仲身上早就已經與太學擁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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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此刻的兄弟相視卻沒有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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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已經很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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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踢走了個大皇子唐昊，最後跟唐垣在問京交手的，竟是三皇子唐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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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之前已經有所傳言，但更多的人覺得只是無稽之談──畢竟唐仲注定沒有繼任的可能，哪怕最後他將唐垣拉下馬來，他都沒有稱帝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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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他做出的這一切又有甚麼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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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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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沒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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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場間，最能夠了解他感情的，卻是段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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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在崑崙山上，哪怕他將所有公子哥兒都留在山上，都改變不了他被困在崑崙的事實──但他還是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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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曾經季墨跟他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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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他們都讓我不痛快，我又為何要讓他們痛快？只要他們不痛快，那就能夠讓我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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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這一點，便有了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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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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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先前方昭的出言表忠，不出乎任何人的意料之內。當許興一聲「反對」響起，大雄寶殿頓時響起陣陣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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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人們討論歸討論，卻沒有任何人敢出言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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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是許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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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任太學院長，更是當今文壇炙手可熱，師之道的著者。多少年輕學子，只是見到他一面便覺得三生有幸、回鄉能夠到處吹噓的傳奇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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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許興的身份擺在這裡，他乃太學之首，誰能夠置疑他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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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皇帝忽然冷聲道：「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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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因為金丹修士的境界，還是一國之君的氣勢，場間頓時鴉雀無聲。皇帝仍然不動聲色，逕自道：「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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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是「問京」的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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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片刻，一道咳嗽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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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在此，更是淨剎寺的大雄寶殿，任誰也不敢在此裝腔作勢。但此人並非裝模作樣，而是情不自禁的咳嗽，似久病未癒。此人本來就已經頭髮花白，但因為修為，總是看起來行走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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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在一段時間之前，他宣佈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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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在陽境巔峰，一旦破境，便即金丹。不單止是境界的突破，壽元亦會因此大有增長。只是更多人認為，他只是狗急跳牆，明知自己大限將至，卻愣是閉關，想要尋覓那一絲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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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他出現在淨剎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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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看起來更加蒼老，如行將就木，但他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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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只要他活著，便代表無常府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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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叉竊竊私語，無常夜夜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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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是寇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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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敬地站在後方、一聲不吭的寇天生，神色不動，只是盯著地板看。實則他內心盡是憤怒與疑惑──無常府本來就是負責看守鎮蒼山的守衛，其警戒絕對是京中頂級之列，堪比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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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哪裡來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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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這把火好燒不燒，正好是燒在寇瞞的院子。在裡面的寇瞞，還哪裡閉得了關？甚至看他現在這副模樣，明顯是被那場無名火強行打斷了感悟，受了不輕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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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就已經蒼老的他，為破大限而閉關，最後卻被一把火燒了出來，還令自己受了內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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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早就看不慣無常府的人心裡暗自嘲笑……這就算是偷雞不著蝕把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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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瞞站出來，雖然咳嗽聲不止，但那堅定的步伐似乎在訴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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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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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向皇帝行禮以後，便即開口道：「無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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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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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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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棄，便是字面上的意思，放棄表決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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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人們卻對於寇瞞的舉動毫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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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京千年以來，無常府與樞密院關係密切。縱然兩大機關手握重權，卻存活至今，屹立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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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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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每代接任者，都深明一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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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效忠的對象只有一個，便是當今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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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是「現任」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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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誰會當皇帝，誰繼任，與他們都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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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因此，大京有紀錄以來的問京，樞密院跟無常府均是選擇放棄表決。同時，這也是代表他們對於未來皇帝是誰並不關心，亦沒有左右帝位人選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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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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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這情況發生，唐垣眉頭微皺，顯然這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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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唐仲卻是露出詫異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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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瞞閉關，寇天生代為執掌無常府。若按照這形勢，若是由寇天生代寇瞞出席淨剎寺的問京表決，肯定會對唐垣投以支持的一票。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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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麼恰好，在問京前夕，寇瞞被火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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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垣生性多疑，不由得看向了唐仲。只見後者面上同樣充滿驚奇，眸底仍然難掩的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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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無常府沒有反對唐垣稱帝，但這本來屬於唐垣的一票卻戲劇性地失去，哪怕是「放棄」，於他而言亦是個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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