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山誌 - 第六百八十五章──淬煉（上）

第六百八十五章──淬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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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聲，徐徐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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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不時自洞口吹進來，令火光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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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打在洞壁的剪影，忽明忽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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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聲並不動人，甚至有不少位置都充滿瑕疵。但這首曲，卻是最適合段志的曲，亦是洛蝶衣在觀過段志「心畫」以後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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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終之時，隨夜風而來的，還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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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天佐走進來，面無表情地看著段志。後者對此沒有感到任何驚訝，在曲到中途時，他就已經察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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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曲終才進洞，這已是一種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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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天佐目光掃了段志的木笛一眼：「我對你沒有喜惡，只是棧道之爭的慣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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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參加棧道之爭，也得看參加者有沒有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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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你敗給我，那便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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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同樣對此人沒有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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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等自己下山，大概是因為怕誤傷棧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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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那就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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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天佐面色不變：「到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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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裡好了。」段志緩緩從旁邊抽出石劍。執劍在手的他，氣勢戛變。如果說之前的他，像個背劍行走江湖的浪人，此刻就像露出猙獰的殺手。哪怕隔上一段距離，那股濃郁至極的殺意，仍然撲鼻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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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天佐雖然面色變得更加凝重，但也沒有就這樣被段志氣勢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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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魔界能修至歸一境界，誰手下沒幾條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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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莫天佐自己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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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段志拒絕到外面之後，莫天佐也不再客氣。他一探手，便從袖子間抽出一根翠綠的竹子來，湛然欲滴，彷如新鮮得至清早的林間摘下的青竹般，帶著清新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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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說大不大，但能夠容納好幾頭巨大熊獸，卻也稱不上小。站在洞口的莫天佐跟段志隔上好一段距離，卻是提著手裡的竹子、像個瞎子般朝地面虛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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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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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綠中空的竹子隔在地面，發出清脆空靈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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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響一出，地面的碎石微微顫抖，在段志身旁的那座柴火似遇上狂風般戛然而縮，彷彿下一刻便要熄滅。至於段志則感受到身體有種莫名的麻癢，此刻他便知道，自己已經迎來莫天佐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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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魔府，以音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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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以音樂造詣聞名天下，但在地魔界這強者為尊的世界，戰鬥仍然是樂章裡的主旋律。音魔府的魔修，以音為戰。他們的戰鬥方式別樹一格，或許在正面對碰的時候不及別的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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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們透過聲音與靈氣的共鳴，在戰鬥裡往往有著奇效。魔境八府裡，音魔府雖然跟霧魔府相約，論戰力排在尾列。但於現在烽火四起的地魔界裡，音魔府也是相對顯得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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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便是音魔府的魔修，最擅長群戰。而且，數量多的音魔府魔修，透過音律共鳴，更能達到越境戰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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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莫天佐拿著翠竹敲打地面，實則已是運用靈元而施展的魔技──【音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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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的波動如浪濤般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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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感受著這式的威力，也是微微點頭。若是換了尚在噬元境界的自己，恐怕也得嚴陣以待。隨意一敲，便有此等威力，更是大範圍的殺傷。地魔界果真臥虎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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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莫天佐比起段志更加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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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魔府的魔修，或許是因為大多喜好音律，不愛廝殺。所以莫天佐一出手，並沒有動用全力，更多只是試探。若是段志太弱的話，便藉著這一式魔技讓其知難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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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萬萬沒想到，段志的應對，就是毫不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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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這樣坦然地站在原地，承受了莫天佐的一式魔技。又似屹立於汪洋中心的岩礁，哪怕浪濤滔天，拍在岩上仍然得碎成漫天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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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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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並非托大，而是有意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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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破境，抱圓歸一。而在破境以後，他根本沒有時間領悟、感悟，便馬不停蹄趕來音魔府。偏生此行的目標，正是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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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身經百戰，曾經在築下仙基以後，便憑著一把劍從三千境殺到西南涼興。他知道戰鬥最怕的是未知，不單止是對敵人的未知，更是對自身的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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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次的戰鬥中，便是因為他對於自己、對於崑崙三千劍瞭若指掌。所以哪怕敵人與他實力相約，但他憑著了解、在最適合的情況選出最適合的手段應對，方能克敵制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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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的莫天佐，是段志踏入歸一以後的第一個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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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他那通明的劍心在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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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對手，無法給他帶來太大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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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有了段志以肉身承受音浪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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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天佐在經歷先前的吃驚以後，內心卻又感到無盡的羞辱。以他歸一境界，在音魔府哪個看到他不是客客氣氣。況且，他在音魔府裡亦是一名好手，這才被選中派到這邊守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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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面對著段志的無為，他有種被無視、輕視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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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天佐面色陰沉，不再有任何留手。他提著手中的翠竹，不斷地敲打在地面上。這時，段志才明白為何莫天佐一開始建議在外面交手。因為身處山洞，確實令音魔府的魔修有著增幅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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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波凝而不散，一浪接一浪的朝著段志席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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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仍然站在原地，沒有反擊。他在透過音波的力量，在感受著破境歸一以後的不滅劍軀。在噬元境界的段志，魔軀已是堅硬無比，哪怕硬生生承受同是噬元境的焦乾殺著仍然面不改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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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他踏入歸一以後，不滅劍軀帶來的堅不可摧，沒有因此而消散。現在段志肉身之強大，就連他自己也是感到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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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形容，段志就像一把剛出爐的劍，哪怕強大、卻不成熟。但此刻無孔不入的音波，卻恰巧成為鍛鍊這把劍的錘子，仔細地從頭到腳、把他的肉體都淬煉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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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他完整掌握突破歸一之後的自己，到底有多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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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真正的淬煉，卻形同淬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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