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山誌 - 第六百五十四章──斬紅塵

第六百五十四章──斬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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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攜扶著段志走回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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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坐在蒲團上，面色蒼白。他揉了揉太陽穴，似是藉此舒緩。這次的戰鬥，對他而說造成很大的消耗。說的消耗並不單純是傷勢、體力，還有精神。他之所以能夠堅持那麼久，便是因為他去參透、洞悉溫景諭的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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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師兄，你沒事吧？」段真看著他，面露擔憂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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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跑出去幹甚麼來著？我不是說要你好好練劍。現在好了，劍還沒學好，就去跟人家好勇鬥狠了。」段志的聲音帶著氣惱：「我們現在可不是出外踏青玩樂，而是接了人家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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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就聽話點，認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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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聞言張了張嘴，有心說話反駁。但其內心卻滿是委屈，有苦難言。段志看著段真那扁起的嘴巴、眼珠子快要流淚的模樣，也是生出一絲悔意。就在這時，外面傳來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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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去開門。」段真小步走過去，便看到那曾經來過的道僕站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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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也站起身來迎接：「現在……好像不到送靈果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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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道僕面露微笑：「是朱仙師安排我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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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他便拿出一個丹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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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朱仙師托我轉交給你的，說是【活血丸】。活血丸算不上是靈丹，但有活血益氣之效，正好適合讓你恢復。朱仙師讓你每天早、晚服下並開始運轉周天，大概三天內便能回復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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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看著那個丹瓶也是嘖嘖稱奇，雖說稱不上靈丹，但對於他們而言已是前所未見的重寶。他臉色認真地抱拳：「替我謝過朱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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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閣下明天早上直接答謝就好。」那位道僕呵呵一笑：「莫怪我多言──看來，朱仙師很看好閣下。他日若是拜入宗門、鯉躍龍門之時，可就拜託閣下多多關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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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在旁邊的段真看著段志與那位道僕侃侃而談，突然覺得師兄跟自己距離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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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那道僕告辭離去。當段志重新關上靜室的門時，卻發現段真不知何時已經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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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搖了搖頭，重新回到蒲團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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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出行，段志承受很大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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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來是初次離開三千境的小村，不論他外表看起來再鎮定，也只不過是個初次離鄉別井的十歲孩童，又怎麼會不害怕？但他知道，師弟只能靠他，所以他一直在保持著那從容平靜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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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因如此，他內心承受著的壓力也是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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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來自是他們代考的生意，這畢竟是受人錢財，也是他們未來想要拜入崑崙的依仗。若是失敗了，以後想要賺取靈石拜入崑崙就更加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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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對段真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覺得若是自己有師弟那等天賦，肯定會修煉刻苦。但他更加不了解，為何師弟總是那般懶散，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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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段志拿著那瓶丹藥，坐在蒲團上發呆，只覺無比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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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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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辰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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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又變得陰沉，烏雲濃厚得彷彿要滴出水來，卻又偏偏將落未落，令人感覺更加壓抑。溫景諭站在人群裡，不時冷眼看向段志。後者卻是對其目光置若罔聞，小臉的眉頭皺得極深，不時四處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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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找段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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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辰至，朱栩安準時無敵，同樣神識一掃，便把目光落在段志身前：「文靜意，你的弟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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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師……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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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栩安緩緩搖頭：「無礙，你也別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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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前幾天，我與某位道友交談，他便曾說過一段話──修行者當獨來獨往。一入宗門、踏上修途，便等於與曾經種種紅塵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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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當中的『紅塵』，指的是曾經的出身、過往、親友、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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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老的修行世代裡，這有一個說法，名為──斬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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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這些都是你們成功築基以後才需要考慮、苦惱的事情。現在提前跟你們說，算是某些過路人的經驗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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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朱栩安似乎察覺自己說得太多，便搖了搖頭：「我要開始展示劍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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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栩安的劍法使得飛快，轉眼間便是三遍已了。他目光再多看段志一眼，便踏劍而起，消失無蹤。而這一眼，亦落在溫景諭的眼裡。他更是恨得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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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仙師對於那傢伙的維護之意太過明顯，誰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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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朱栩安離去以後，段志便即朝著段真的靜室走去。但他卻赫然發現，段真的靜室洞門並非黝黑，這便代表段真不在靜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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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地一覽無遺，靜室無人……那麼，段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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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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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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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戛然閃過一抹驚雷，照得段志的臉龐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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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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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蜷縮在樹椏上，把鐵劍抱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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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就你這等廢物，也有資格跟文禪仙師攀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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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處看了看，似是在辨別著方向。他在猶豫，該是找路、還是等師兄來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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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跑出去幹甚麼來著？我不是說要你好好練劍。現在好了，劍還沒學好，就去跟人家好勇鬥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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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現在可不是出外踏青玩樂，而是接了人家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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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又是等師兄來救我。」段真站起來，他一手拿劍，另一隻手拍著自己那張稚氣未脫的臉龐，直打得「啪啪」作響，轉眼已然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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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怪我多言──看來，朱仙師很看好閣下。他日若是拜入宗門、鯉躍龍門之時，可就拜託閣下多多關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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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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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驟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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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摸了一把濕漉漉的臉，沒有理會自己紅腫的眼睛，喃喃自語：「這雨真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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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弟！你在哪！」段真聽見雨中傳來的聲音猛地打了個激靈，朝著聲音看去。只見一抹身影於雨中狂奔，在林間飛掠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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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下意識便想要走出去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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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就聽話點，認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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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步，站在樹上，看著樹下的師兄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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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千境小村裡，他對離開小村、出外見識很是嚮往。但現在，他已經在懷念著那安逸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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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再留在這裡，他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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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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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在林間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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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找了大半天，仍然找不著師弟的蹤影。也不知道是他幸運還是天氣的緣故，至今都未遇上半隻野獸。走著走著，段志的腳步漸漸放慢，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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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著地面直看不放，彷彿因為雨天而變成爛泥的地面忽然長出朵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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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他突然道：「出來，我看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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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樹上的段真聞言一驚，下意識便後退一步。這一步，便令他從樹上掉下來，跌個屁股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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