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山誌 - 第五百五十九章──一眼

第五百五十九章──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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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眼的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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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語陽便已經收回目光，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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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韓桃呆立在原地，腦袋裡一片空白。就在剛才、黃語陽看她的那一眼，韓桃腦海裡的魔息像雷獄般炸響。那一切，都是訴說著某種感知──不要動手、莫要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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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動手，自己就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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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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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黃語陽收回目光以後，那種恐怖的感應才緩緩消退。韓桃也顧不得狼狽，趴在地上，渾身汗出如漿，喘著大氣。她艱難地抬起頭，看著那漸漸變小、平凡至極的背影，內心盡是驚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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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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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桃抹去自額角滑落至下巴的汗水，四處張望一眼以後，便緊了緊身上破布，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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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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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辭樹情不自禁地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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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劍谷很有興趣、對不少小傢伙抱有期望，像那個長年在湖邊修煉的丫頭、在樹林裡經年靜坐的小子，又或者是那個常常提著劍到處亂砍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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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榜的【寒仙】、月榜的【空青蟬】，以及那源於自創的【潛龍】，均是潛力無限。至於位列月榜第一【如是觀】，他倒不太看重──畢竟那些甚麼窺探氣運的玩意，花辭樹沒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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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中，從來都沒有黃語陽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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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辭樹雖然聽聞過黃語陽是段志第一位徒弟，但並沒有在意。畢竟【月花】在地魔界也是知根知底，雖然能帶來穩重的心智，但在戰鬥方面並無任何助力。在他眼中修煉月花魔軀的，與那些沒有凝聚魔軀的凡俗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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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是這樣一個「凡俗」，剛才那瞬間生起的殺意，就連他也為之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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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更能夠感受到，那股殺意並非虛無，而是實質──在黃語陽回首看的那一眼，似乎把甚麼事物斬碎了般。若是剛才韓桃略為魯莽、衝動的話，黃語陽斬的便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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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區無戰力的月花魔軀，竟然能夠殺死異變過後、潛力無窮的豔桃魔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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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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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辭樹重新坐下來，腦海裡飛快想著，不由得想起了段志。他曾經見過段志的劍，但令他最感興趣的，還是段志那前所未見的魔軀、甚至隱隱令他覺得，有機會透過觸類旁通摸到魔神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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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卻下意識無視了段志的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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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段志在白骨山谷，一劍能斷風、一劍生火海。但花辭樹境界太高──他雖然在奪天境，但亦是其中的異數，壽元悠長、堪比魔神。所以他的眼界太高，見過的魔技神通不知何幾。像段志這個「噬元小魔」，施展出來的魔技，都被他忽略不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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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現在花辭樹認真回想起來，那些魔技……真的平凡無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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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縱然段志的魔技有所奇異，透過魔技、令黃語陽擁有不尋常的力量，這合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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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辭樹深呼一口氣，再次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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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在劍谷裡他需要探查的人事物，還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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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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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辭樹的身影漸漸「潰散」，彷彿他整個人化無數線條組成、經風一吹便散開，無聲無息消散於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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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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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語陽走進她的木屋裡，緩緩坐到角落的蒲團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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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揉了揉眉心，只覺得這些傢伙還真沒有一日讓她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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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劍谷已經每日都不同模樣，那是因為有了顧天寒、黃濤這些決策性的人，加上本來的拜月眾、現在的劍衛，以及各種各樣的人材，如魯根、如古長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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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古長卿，他還欠了自己一把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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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語陽意志堅定，察覺到她開始發散的思緒後，連忙收斂心神。她長呼一口氣，左手緩緩捲起右手的衣袖，露出那算不上白晢的前臂。片刻，她的右手緩緩向前虛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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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任何變化，彷彿這只是最樸實無華的一記探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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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曾教過她，手中無劍、心中亦要有劍。現在的黃語陽沒有劍、古長卿也告知她的劍已在打造的時候，她索性先沒有拿劍，就這樣心執無形之劍練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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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黃語陽修的【鎖心劍】，本來就是分表與裡、外劍與心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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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修煉方式，卻是與她異常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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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二、一百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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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語陽探手虛點──或者說是「出劍」的速度不快，很慢、卻有種紮實的感覺。沒過多久，她已經汗流浹背。距離今晚的一千劍還有好大的一段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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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語陽，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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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內心替自己鼓勁，一邊點著虛劍。簡陋的木屋裡，只有細微的破風聲，以及少女的低微的喘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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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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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夜的荒漠裡，段志坐在某塊圓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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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身前，是點燃起來的柴火，燒著一隻已經去毛的兔子。他的臉龐映照著火光，顯得特別的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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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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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落在火上，發出細響，把段志從沉思中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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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架在火上的兔子拿起，開始慢嚥細嚼。就在這時，身後傳來聲響：「這位大哥，不知方便借火一用？」段志心底長歎，卻仍然沉默不語。沒等多久，便有十多道身影走過來，他們手裡都拿著兵器，哪有半分「借火」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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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段志卻似乎對此無動於衷，仍然吃著他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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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看我來看──媽的，讓開啦！想死嗎？」片刻，一道身影帶著粗暴的撥開人群，鑽了過來。那些被他推開的人一個個只是哄笑出聲，沒有生氣。從人群裡走出來的，是一名長相如少年般的男人。但在他臉龐上，卻是橫七豎八有著各式不同的傷疤，看上去極其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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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上去既粗野又無禮，嘴巴裡像是咬著甚麼、「嚼嚼」有聲：「來──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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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上下打量著坐在柴火、吃著兔子肉的段志片刻，這才「嘖」的一聲，吐出嘴巴裡咬著的事物，那竟然是某種已經看不清楚、被嘴嚼爛透的野獸耳朵。待吐出以後，那人又嘖嘖稱奇道：「你奶奶的，傳得沸沸揚揚的劍魔，看起來也不像有三頭六臂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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