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山誌 - 第五百五十七章──我是個怪物

第五百五十七章──我是個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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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尹嘯疑惑的是，現在的韓桃雖然看上去神態怪異，但活得好好的，肩膀更仍然有著妖花。要知道對花族魔修而言，綻放出的魔花不旦是賴以戰鬥的核心，更是一身修行、精元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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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奪去妖花的花族，幾乎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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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嘯能猜出，韓桃大概有所奇遇才能活下去，更暗地裡潛入拜月府、來到這裡報仇。但是，至少仍然在噬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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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妳是歸一境，哪需這般麻煩，直接踏進來殺死我就好了。」尹嘯似喃喃自語，又似觀察著韓桃的反應：「若是同境的話……那我倒不需要害怕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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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尹嘯的「雙肩」、那高高隆起，極其反常的肩胛骨再次戛然露出兩個孔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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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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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魔界裡，魔軀數之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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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中絕大部份，能夠透過功法、透過賭命，又或者某些特殊方法開始修行。但亦有很少數，是只能源自於血脈，才能夠開始修行。這些魔軀未必一定強橫，但至少都會有著足夠的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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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胡青的空青蟬，便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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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尹嘯修煉的，亦是同理，源於祖傳家族血統的魔軀，只有他們血脈才能夠修行──【命音輪】。只見他嘴巴張開，卻沒有聲音──聲音自雙肩的孔洞透出，炸出無形無相、卻足以摧毀事物的聲波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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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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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的音波彈落在韓桃身上，後者卻似渾身如煙霧凝聚而成，瞬間被撕毀、穿透而過的音波彈，再次在這間曾經充滿格調、書香的房間裡，產生出猙獰的破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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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甚麼？神通？」尹嘯心底疑惑，偏生魔息裡一無所獲。他雖然看上去平靜如初，實則心底也是有點緊張──魔息終究是魔修的命脈，此刻對敵之際魔息卻毫無動靜，這等感覺實在是前所未見。而在他認知之中，只有【鐵獅】魔軀能夠干擾敵人的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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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有任何大意，更毫無保留，雙肩的孔洞擴張至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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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吸一口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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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神通，便是魔軀所帶來的兩個孔洞，能夠透過吞噬、轉化聲音，化成他的攻擊。所以他的魔技，便是由神通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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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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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嘯人如其名，仰天長嘯。但他嘴巴卻沒有任何聲音傳出──或者說在尚未傳出，已經被那雙胛骨的孔洞轉化成席捲萬物的音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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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找不到、看不到，魔息感應不到韓桃，那他索性甚麼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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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噗噗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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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名貴的地毯、優雅的書桌，乃至其上的文房四寶。然後便是那些書架子、其上各式卷藏，最後便是那些木牆紙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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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身處的府邸，被無形的力量所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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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嘯緩緩閉上嘴巴，雙肩的孔洞散發出細微的輕煙。他默然立在原地，除他所立之處，滿目瘡痍。他的一記嘯聲，直接把此處夷為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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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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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嘯的魔軀【命音輪】，排在月榜十七。很多人認為，這是因為命音輪對於血脈的限制，才導致不入月榜前十。但若是單論其戰力恐怖，比起前十的月榜魔軀皆是不遑多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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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藉著命音輪，尹嘯在同境中罕逢敵手。就連作為小隊隊長的郭坤也笑言：若是二人同境的時候，他肯定不是尹嘯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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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尹嘯默然立在廢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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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月府的這間書房，是曾經黃濤起居之所。他特地設計中，把這座書房、也是整個拜月眾平常情報匯聚之地，築起底台升高，生出「眾星拱月」之姿，受八方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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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尹嘯站在高台上，四周的木牆因為他一式魔技已盡數化成飛灰，隨風而散，又似沒入濃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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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尹嘯的瞳孔卻是戛然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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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高處，加上再無遮蔭之下，幾乎能夠環顧整座拜月府，將其收入眼內。而此刻，他看到的……只有無數屍體與鮮血。那些屍體，他並不陌生。因為他們曾經上過戰場並肩作戰，又曾經在戰後醉酒當歌的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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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們都只有一個稱呼，便是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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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嘯甚至看到那些屍體臉上的神情，均沒有惶恐、恐懼，而是帶著喜悅的笑容。當這種神情出現在屍體上，卻令尹嘯不由自主的心底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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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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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息仍然毫無動靜，但尹嘯聽到身後，某道身影靜靜立著，仍然是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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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桃，仍然站在他身前，臉色的神情一如最初，彷彿剛才尹嘯那用盡全力、最可怕，最強大的魔技，在她眼裡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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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不應該怪你們。」韓桃終於開口，她的聲音帶著沙啞：「始作俑者是郭坤──但現在郭坤死了。」尹嘯面色再變──他早就猜到郭坤已死，但猜測歸猜測、當真正聽到韓桃的承認，他心底還是不禁動容、悲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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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桃似乎沒有在意尹嘯的反應，仍然喃喃自語著：「我的一腔冤氣、二哥的命，我不找你們報仇，怎麼能夠宣洩？」說著，她帶點神經質地笑起來，重新看向他：「所以你們都得死，否則的話，那傻子在九泉之下不就無聊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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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她面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似乎被自己的話語說服到，面色冷漠地點了點頭：「嗯，是的，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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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她的話語，似乎賦予了左肩妖花的生命，肉眼可見、緩緩地綻放。這一綻放，令尹嘯有種奇特的感覺──彷彿這妖花正在看著他，正在笑。有些根莖，慢慢地自花蕊之中探出，彷彿毒蛇自陰森的洞裡鑽出來，準備擇人而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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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嘯看著眼前這幕，哪怕他的魔息毫無動靜，但他的腦袋仍然是一片空白。那是最單純、最基本，彷彿老鼠遇上貓，碰上食物鏈頂層，最純粹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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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到底是甚麼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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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是個怪物。」韓桃又笑起來，像個瘋婦般吃吃笑著：「這不就是你們營造出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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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著笑著，她又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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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在她左肩、從妖花裡探出來的根莖卻如閃電般動起來，如同惡魔投射出來的魔影般，朝著尹嘯飛快地探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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