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八章──曾經那位最討人喜歡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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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段真打量太極宮片刻以後,便緩緩把目光收回,掃向四周。驟眼看去只有太監、宮女守候,但段真知道不知多少大內侍衛隱在陰影裡。當中有修士,亦有擅使武功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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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段真也沒有太在意,亦沒有想要斬斷那些煩人的神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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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看著身前的太監拱手道:「煩請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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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公公有點訝異,沒想到眼前這位神秘、卻又如日中天,狂妄得敢與太子殿下爭道的年輕人,竟然會如此客氣。縱是如此,孫公公的內心對段真也便即生出幾分滿意:「跟我來吧,陛下在御書房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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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他便率先而行。段真沉默跟在後方,蓮衣隨著走動而飄揚,似是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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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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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段真也是有點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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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愧是卷藏常見的皇宮,饒是他們走了小段時間,仍然未能從朝天道走到御書房。只是看著孫公公雖然老邁,行走起來卻是精神有力,似乎因為常年走著,早已經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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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他便走過御花園、穿過建於通明湖上的石道,便來到傳說中的御書房。孫公公咳嗽一聲似整理聲音,便即朗聲道:「稟皇上,樊掌衛司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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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沉穩的聲音自其內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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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公公這才回首看向段真,發覺他只是安靜地站在原地──甚至從起初的那句話之外,在宮裡都很是安靜、沒有說過話。孫公公看著此人平庸的臉龐,雙眸卻帶著清新可喜之意,加上先前的禮數,令他不由得提醒幾句:「等會面聖,記得小心行事。畢竟一言一行,都是皇上對你的第一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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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有點驚訝,連忙道:「謝過孫公公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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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孫公公咽喉間響起一道含糊聲響,這才提著拂塵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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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目送孫公公離開後,段真用了一息靜心,才緩慢地推開御書房的門。甫走進御書房裡,便能嗅出一絲清香。這香極淡,微不可察。但段真能夠察覺得到,是因為他現在樊園裡也有這種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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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能用以修行靜心的寧神香,令修士更容易集中精神。寧神香的味道越淡,越珍貴。而眼下這等寧神香淡若無味,屬於頂級的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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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柳靜江許諾的修行資源中,便有這寧神香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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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自己現在不是身處像天字一劍這種頂級宗派之內,但其待遇比起當初有過之而無不及。而這本來就是他答應柳靜江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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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抹身影比起寧神香更吸引段真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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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身影身穿寬身黑色長袍,偶有金線穿插、化成金龍暗紋,正是低調裡帶著奢華。他只是攤坐在蒲團上,看起來慵懶、沒半分凡俗九五之尊的氣勢。但他手裡捧著看的,是奏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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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在說明是珍珠就會發光,不需要到處炫耀其自身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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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令段真在意的,還是此人身上的氣勢。來自於金丹境界的氣勢,哪怕他不故意散發開始,仍然如漆黑中的螢火蟲般,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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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皇帝緩緩抬起頭來,看了段真一眼,似乎想要看進他的魂魄裡。只是段真面色不變──他見過金丹、見過問天,甚至與通神境同住了整個童年。想要令其動容,也不是那般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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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也是有點詫異,實在是此人神色之平靜,不像是首先面見自己。然後看著其寧靜的眉眼,聯想到柳靜江對他的好評,不禁露出一抹笑容:「在朕面前,孫怡和大氣也不敢喘。實則朕知曉,他心氣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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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對你好言相向,更有所提醒,看來也是看你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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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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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聞言一愣,片刻才想到「孫怡和」大概便是那位孫公公的真實名字。只是在宮內,敢於對這位敬事房總管直呼其名的人屈指可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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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你的事,柳靜江已經跟朕說過。」皇帝示意段真坐下:「縱是如此,朕還是得看你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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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面色平靜,對於皇帝知道柳靜江未死之事毫不意外──以柳靜江對京朝忠心耿耿,怎麼也不會敢欺君犯上。至於對皇帝所言的看他一眼,自然是看看這位執掌錦衣衛的人是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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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靜江看得起你,但朕不同。」皇帝面色變得漠然,盯著段真直看:「想要讓朕繼續重任你,把你放在錦衣衛,你就得贏得朕的信任──就如當初在梅花巷贏得柳靜江的信任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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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額角微跳,只感隨著皇帝面色變化,整座御書房的氛圍都變得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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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刻還在笑著,下一刻已經變得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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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所謂伴君如伴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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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換了別的臣子,恐怕現在已經汗流浹背、開始想著怎麼對皇帝表忠心。但段真卻只是思索片刻,卻看著身前的皇帝,學著曾經在宋伯伯卷藏裡的對白情節,便朝著皇帝拱手道:「稟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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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微臣把奇盜蕭別離抓回來這件事,已經足夠表達錦衣衛一心向皇上,別無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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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是如此,抓蕭別離的事情,是柳靜江的想法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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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皇帝先是一愣,旋即面色變得古怪至極。只是片刻以後,他倒是仰首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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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笑聲傳揚至御書房外,令在房外守候著的小太監與宮女面面相覷,也不知道樊大人向陛下說了些甚麼,竟然惹得龍顏大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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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柳靜江那黃毛小子曾說過樊卿家是個有趣的人,現在看來,所言非虛。」皇帝也不復剛才那副漠然,而是一副看著怪物的目光:「別的人對著朕,從不敢直接提出蕭別離的名字,怕落了朕的面子。誰想到樊卿一個初入朝堂、初次見朕之人,竟然就敢直呼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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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有趣。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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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眼睛眨了眨,卻沒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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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面上掛著「樊離」那張平庸的臉龐,但段真仍然是段真。曾經在三千境小村裡,最討那些老人家喜歡的孩子。他知道對於某些年長的人、又或者身居重位之人,反而最喜歡人以平等、漫不經心的態度對待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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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看來,這位手握凡俗界至高無上權力的男人,也不例外。
本週五(十月二十日)請假一天旅行。93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gLi8kYUL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