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山誌 - 第四百八十四章──以音止音

第四百八十四章──以音止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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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南門遠方之外，隱隱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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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百上千散發著赤光的白紙，如千軍萬馬般殺向房正嘉。只是當房正嘉那恐怖的嘯聲響起剎那，藍謙便即面色劇變。這一聲長嘯真如龍吟虎嘯，當中揉合著房正嘉的靈氣、溫養在體內的怪風，再成為如風眼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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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等仙術的運用使用，已經不是曾經吞風宗所傳承下來的術法，而是房正嘉在學會這失傳仙術以後，在無數次戰爭及鬥法中自行鑽研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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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命名為──【嘯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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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那帶著軍氣殺意、更帶著書本上道理的【春秋】靠近那狂暴的風眼時，那浮現於紙上的紅光已是微微搖曳，恍如風中殘燭，微弱至極，就像下一刻便要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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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謙面色連連變幻，既驚且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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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打拚出來的修士，在戰鬥方面的意識與經驗，不是自己能夠相比。縱是如此，藍謙知道接下來的畫面──那些被他凝聚在紙上的靈氣與術法將會被吹散，化成真正薄如蟬紙的白紙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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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道恐怖的仙術將會沖著自己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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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謙的神識能察覺到那股仙術裡狂暴的殺意，他知道自己肯定扛不住。那麼，只有逃之一路──但在自己的下方，便是那濃如黑墨的煙霧、亦代表那架馬車仍然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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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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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馬車裡的段真雙眸戛然一亮，如黑龍般的飛劍無聲無息地懸浮在他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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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沒有任何猶豫，右手中指微屈，朝著劍身輕輕一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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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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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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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藍謙內心念頭多次轉動之際，一道微不可察的細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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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極細，卻像是響在藍謙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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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道嗡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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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像他曾經見過、映紅歌裡的樂師手抱琵琶的一撥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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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點像一顆拳頭大小的圓石劃著美麗的拋物線，恰好落在湖水裡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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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知為何，藍謙卻又聯想到──那是一道劍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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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這道聲音響起的瞬間，那本來要撕裂萬物的風暴卻是戛然而止，旋即開始潰散。至於在半空的房正嘉面色猛地變得潮紅，繼而「嘩啦」一聲吐出血來。只是他沒顧得自己的傷勢，卻是張聲大吼：「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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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勢急劇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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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還陷在下風、岌岌可危的藍謙，現在失去風暴的影響，那些如千軍萬馬、泛著紅光的白紙便如直搗黃龍的大軍，直接把身在空中的房正嘉給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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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後方便傳來一道怒吼：「逆臣！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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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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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風一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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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海的紅光盡散，重新化成輕飄飄不著力的白紙。而在這片紙海裡，卻是「吐」出一個人來，從高空掉下來。一道身影如閃電般疾沖而來，轉眼間便把房正嘉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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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昊踏在一把劍上，臉容冷傲而狂暴地盯著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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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同時，大風吹散了紙海、亦終於吹散了濃而不散的黑霧，露出其內真容。只見那出自平南軍的二十輕騎連人帶馬倒在地上、而他們座下的駿馬痛嘶連連，其四足都被纏繞著黑色的繩子，任由它們再三掙扎仍然無法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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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京騎兵聞名於世，特別是騎射之能更是他們獨步天下的本事。但反之，當他們失去座騎的時候，其戰鬥力便即銳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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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錦衣衛的黑騎仍然圍繞著黑色的車廂、如眾星捧月般駛進了京都離門之中。藍謙落在黑色馬車的車夫旁，面色複雜地看了在踏劍半空、面色冰冷的青年一眼，知道這下可是徹底把太子給得罪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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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同時又看到那被制服的平南軍二十輕騎，不禁看了那些身穿黑色蓮衣的錦衣衛一眼，卻看見一個個面色如常、並無得意之色。彷彿他們解決的不是名震大京的平南軍，而是哪位在街頭小巷裡鬧事的小混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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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沛面色平靜地回首看了身後一眼，便即收回目光，指揮著車隊駛進京都裡。至於在京都裡動手？縱然是唐昊也得掂量掂量。更莫說因為他們在城門外大打出手，其聲勢波動太過驚人，已經惹來大批大批的民眾出來圍觀，指指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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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黑騎開路之下，一個個民眾面露敬畏之色，不敢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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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黑色的車隊駛進人群、繼而被人群淹沒，就此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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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昊面色難看至極，有心想要發作，但在看到那渾身是傷、昏迷不醒的房正嘉，只得強壓下心底怒氣，重新回到軍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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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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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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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謙揭開車簾，走進車廂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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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看見段真仍然悠然自得地喝著茶，似乎外面的戰鬥沒能影響他的雅興。但藍謙知道對於築基修士而言，神識便是他們的眼睛。只要他有心知道，外界的一切對他來說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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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看著，藍謙不由得把目光落在段真身旁。那把先前被他收進法器裡的黑劍，不知何時又出現、擱在草蓆木板的茶室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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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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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說話。藍謙自討沒趣之下，也沒有繼續說下去，只能認命地暗歎一聲，坐在旁邊打坐調息。與房正嘉大戰一場對他來說是少有的苦戰，亦是非常珍貴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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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他久在京都，真正經歷過的生死搏鬥甚少。而現在對手更是那個凶名赫赫的房正嘉，今日一戰足夠他消化數月。至於段真則看著那閉目養神、運轉周天的藍謙面露思索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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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看出藍謙的仙術乃至天賦都很是出眾，惟獨欠缺戰鬥的經驗。若非如此，今天房、藍二人之戰，恐怕難分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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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他與藍謙初次見面，但也知道藍謙大概是柳靜江派來的人，自不會看著他受傷乃至死去。這才悄然以環音劍出手、以音止音，正好散去房正嘉那式【嘯風】其核心的嘯聲，被匯聚而來的風便如目擊樹倒的猢猻，四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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