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季墨的心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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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這下倒是略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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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百山自然不是個白癡,朝中一切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但許興從來是個忠於朝廷,不理俗事的忠臣、研究學問的老書生。但現在已是許興第二次替唐仲出言,現在更打算將其收於身邊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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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唐百山而言,這自然是一件大好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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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仲兒,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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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仲面露懵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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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言語之間沒有半分提及過升官發財──而他也毫不在意這些。但跟在當今太傅許興身邊,乃是多少文官都奢望不來的福氣。對唐仲而言,這位曾經在兒時教自己讀書寫字的老師,可是既陌生又熟悉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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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這時,許興的目光投來,那雙蒼老而渾濁的眸子看似古井無波,實則眸底有幾分鼓勵欣賞之色。就是這分意思,便令唐仲立下決心:「父皇、太傅,兒臣願望跟隨太傅身邊,輔助京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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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事情就般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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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垣聞言便即面露喜容,看向身後唐仲,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說話。唐仲有心想說些甚麼,但看著二哥眼神微彎便即會意,不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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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排後唐仲的事宜後,皇帝的心情似乎很好,看向朝內的四位「主角」:「朕的心情很好。而你們更是終結舞弊的主角──你們想要到哪裡辦事?只限今天,只要你們許,朕都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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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聞言均是心下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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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論狀元、榜眼、探花,均是心下大駭,彷彿皇帝這一番話語乃是試探著他們。三人幾乎下意識的齊聲道:「皇上,草民不敢有任何逾越的非份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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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便即續道:「不論之後哪個位置需要草民,便是草民一抒才學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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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三人在那邊爭先恐後的表忠心,皇帝臉色平靜,唯有心底泛過一抹不耐。只是很快,他看到那邊一直沉默著的季墨,突然露出古怪的笑容:「朕的傳臚,二甲首名,你呢?難道你不想為朕效力,為朝廷效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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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民自然願意。」季墨連忙開口,便即緩緩抬起頭來,看向皇帝。這番正視,頗具幾分不敬之意。但當季墨鼓起勇氣抬頭以後──赫然發覺,原來皇帝也只是個一雙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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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墨,與很多人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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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過的事情很多,聽過的事情很多。乃至他的出身,本來就很是特殊。他的祖上季苦,乃是受天下第一宗派崑崙庇佑多年,哪怕之後沒落,祖輩卻一直保持著這份驕傲,不敢或忘。對於子弟輩,同樣耳提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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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季筆來說,這是束綁他的桎梏。所以他掙脫,離開家鄉,一去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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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季墨而言亦是一樣,只是他選擇的是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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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到了崑崙,當一位普通的灶房小工,繼而認識了段志與段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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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變得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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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心並非野心,而是心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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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墨緩緩站起身來,拍了拍袍擺以後,便像個書生般揖手:「皇上,請問是否草民敢求,皇上便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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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低著頭的季筆瞳孔微縮,聽著這番略帶狂妄的言語,不由得想起他離家的時候、那個還只是個窩在家裡,藉著殘燭讀書的少年郎。一念及此,竟生出幾分滄海桑田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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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似乎覺得季墨的態度很是有趣:「朕一字千金,自不會糊弄你這小小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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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那位列首甲的三人看著身為傳臚、名次比他們還要低的季墨竟然在那邊與當今聖上侃侃而談,不由得又驚又怒……更多的是羨慕。實在是他們沒有季墨這種心胸與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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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墨似乎打破緊張的情緒,目光不著邊際地掃過那安靜站在唐垣身後的唐仲一眼,又看向那邊重新歸於沉默、當真如同一名出現於朝政的老學究般的許興,便即開口:「剛才聽聞許太傅處理公務有所困苦。在下乃區區書生,哪怕考取功名以後,亦覺得若能到太學裡工作、替天下仕子修整教材卷藏是件相當了不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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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許太傅在得到三皇子的臂助以外,還需要個人處理俗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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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興緩緩抬起眼皮看季墨一眼,眸底深處也有一抹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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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入首甲,意味胸中才學極佳。這樣的人,最多都會入翰林院工作,因為那是最靠近天子的官職,意味著在聖上身前露相的機會更多,升官發財來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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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哪怕到了二甲,有意向想要進太學院的人,亦是鳳毛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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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學院的工作看似神聖,實則卻是極其苦悶。動輒便是讀卷藏、整理教材,乃至教導仕子等等,都不是能帶來榮華富貴的官職。自京朝千年歷史以來,但凡首次甲中,極少會有人進入太學院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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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看著季墨那副在皇上身前侃侃而談的姿態,不由得心下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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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愚人癡人,他倒也不討厭。畢竟在很多年前,他便是那個寒窗苦讀十載,一舉金榜題名、以狀元之身入太學院工作的癡人。想到這裡,許興沉默片刻,便緩緩道:「不怕吃苦與沉悶的話,倒可以來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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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墨聞言便即向許興揖手:「謝太傅。」說罷,便即再次看向皇帝一揖到低,禮數挑不出半點毛病:「謝皇上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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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你這人倒是有趣。比起其他人都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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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皇帝的話語,那三位名列首甲的仕子均是漲得滿臉通紅,卻又不敢抬頭,只能死死地看地磚無語。畢竟皇帝這話,就等同赤裸裸地嘲笑他們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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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極宮裡的唐仲,自然能從季墨那驚鴻一督之間會意──這是沖著自己而來。他內心不由得又是無奈,又是感動。至於唐垣則是回首看向自己弟弟一眼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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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季墨投來的眼神,自然也瞞不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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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已經把殿間最重要的事情都已經處理,皇帝有點意氣風發,朗聲道:「正是這等事宜,才是朕成立錦衣衛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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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揭露科舉舞弊的事,錦衣衛居功至偉──錦衣衛掌衛司何在,上前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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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公公適時開口:「傳,錦衣衛掌衛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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