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唯你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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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靜江坐在府裡,看向門外庭園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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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我最可靠、賴以戰鬥的伙伴應該是來不了,就像是被人斬斷一根手臂。而我知道,只靠我一個人的話,恐怕是扛不過去這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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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靜江緩緩把目光看向段真,很是和氣地笑道:「樊先生,既然你都覺得梅花巷繼續由我打理這主意不錯,要不你就幫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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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聽得一愣一愣:「你要我幫你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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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柳靜江面上的笑容漸漸斂去,似是與這秋風渾然一體。這刻,他看上去才真的像黑幫老大:「殺很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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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先生,你也就別裝了。沒用的,再怎麼裝,你都如漆黑中的螢火蟲一樣,鮮明而出眾。既然能夠無聲無息放倒我夜叉幫十三名黑衫客,已經證明了你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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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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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怎麼樣,我對這些打打殺殺的沒興趣。」段真這次的回答倒是來得乾脆,令柳靜江有點反應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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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自己這一番話說得蕩氣迴腸,而對著樊離又有「識英雄重英雄」的氣魄,難道不應該猛地喝一口酒、與自己去殺一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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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看著段真已經準備回內室、兩耳不聞窗外事,柳靜江已是幽幽一歎:「我話沒有說完──剛才也說過,跟樊先生談的是交易。那麼,我當作花錢買樊先生這打手,也不為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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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的腳步戛然而止,微微回首看去:「我……的身價不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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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靜江就猜到,內心已是淚流滿臉。這傢伙根本就是個無利不起早的混蛋,平常只有自己帶著好酒好茶好食物過來,才會正眼看待。不然就總是像趕蒼蠅般想要把自己這堂堂京都第一黑幫的幫主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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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他很誠懇地看著段真:「相信我,樊先生。我們夜叉幫,真的很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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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緩緩轉身,把本身壺裡的粗茶倒掉,重新沏一壺好茶,替柳靜江倒上:「柳爺,未知你可有心目中的價錢?要知道,我也只是收靈石。銀兩甚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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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靜江看著這傢伙的翻臉比翻書還快,還真是好氣又好笑──該死的,這重新泡來的茶葉還是自己送來的!柳靜江喝著茶用以靜心,閒著的手比了個二字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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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見狀便撫著下巴,暗地裡想著,自己為了二千靈石去賣命嗎,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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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萬靈石,不要跟我還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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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聞言馬上肅然起敬,臉龐上盡是殺氣騰騰:「柳爺,那些搞事、不長眼的混蛋在哪?我唯你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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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靜江看著段真這副模樣差點沒吐出血來,敢情自己剛才那識英雄、動之以情的戲碼真的做給狗去看了。早知道一開始就直接跟這傢伙談錢:「在梅花巷外面呢。等你準備好,就跟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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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一拍腰間香囊,便握住了驚堂劍。這段日子,段真很努力想要改變驚堂劍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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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堂既然能位列萬寶榜的仙劍,那看似黝黑而不起眼的木頭卻是不簡單,不論段真怎麼用顏料,都無法真正改變黑木的表面。後來段真卻發現,或許是因為同樣的黑,唯有濃郁的墨液能夠黏在劍身不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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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便乾脆找了致遠墨,這種墨水最是漆黑持久、而且墨香極是濃重致遠,並不以清香為名,導致喜歡的人不多,只適合某些特別喜歡墨水書卷香的書生或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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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段真提著驚堂劍,遠觀起來卻像一把黑色長尺,加上那濃郁的墨香,若是不說的話恐怕不會有人聯想到這把劍便是閻王殿的鎮宗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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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沒甚麼好準備。為了替柳爺賣命,我這把劍已經磨碾不知幾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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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沒想到樊先生竟是劍修。」柳靜江顧不得吐糟段真那句說話,而是好奇地盯著劍看:「好劍,未知何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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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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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的段真,不知道自己隨意改出來的名字,將來在京都會留下一個怎麼樣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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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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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亦步亦趨走出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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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段真沒有以往面對柳靜江的氣魄,很是乖巧地跟在後面,就像是最稱職的跟班、隨從。這時,段真才明白為何今天梅花巷每家店鋪都關門大吉,恐怕是柳靜江下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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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做些甚麼?」段真在柳靜江準備開口之前便打斷了他:「別光跟我說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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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靜江啞然一笑,剛準備說出口的話又吞回肚子裡,卻不禁啼笑皆非:「就真的是殺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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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二人已經來到梅花巷的盡頭。再往前再走,便是明寧道。轉兩個彎,便會走到赤色大道……但柳靜江已經停在原地。因為身前已經站了不少人,安靜守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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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沒新意、老派的黑幫仇殺,很多人堵在路頭前方,寂靜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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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是如此,他們至今仍然沒有踏入梅花巷半步,卻也不需要。他們的目標,是柳靜江,是夜叉幫。而身為梅花客,被人踏到上巷子來,他們不需要走進去、其巷子的主人自會出來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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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位客人遠道而來,真辛苦了。」柳靜江客氣地笑著,似乎感受不到本來劍拔弩張的氣息:「只是,不請自來為惡客。我柳靜江對於惡客,一向沒有甚麼好臉色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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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前頭的,其中一個便是那紋上豹子的胖漢。縱然堵在梅花巷,他還有讓手下捧著太師椅、茶几而來。此刻聽到柳靜江的話語,便即一掌拍碎了茶几,罵咧著:「柳靜江,我幹你娘的咧!你就小顯擺一天兩天不成嗎?都到這時候,還要在那邊吱吱歪歪的,廢話一大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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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一名書生微微扶正著自己的帽子,看向胖漢長歎著氣,反之對面的柳靜江卻是氣宇軒昂、精神飽滿──偏生自己則要與那種人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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