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山誌 - 第三百七十六章──不信

第三百七十六章──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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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沒有回自己的屋子，而是直接來到火山地洞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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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段志的到來，飄浮在岩漿的小貓咪瞇起雙眸，盯著段志的目光盡是不懷好意。只是段志卻是率先開口道：「今天先不打了，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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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貓咪卻不理會，身子漸漸膨漲起來，化成那頭恐怖而帶著黑金紋路的燼獸本體，對著段志呲牙咧嘴。但後者卻似一無所覺，逕自大踏步來到灼熱地面的中央之地，盤膝坐下，運轉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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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天寒的雙眼非看經脈，而是直接看著命運與氣運的表相。所以他的「算」，是蠻橫而不講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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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帶著葉童沖入湖裡，後者體內那堪能把整座湖水都凍結成冰雕的寒氣賁發，令抱著她的段志首當其沖。所以說段志救了葉童也不為過，反之若非是段志，其餘噬元境的魔修抱著葉童進湖的剎那，恐怕便會隨著那些湖水化成冰雕，最後被活生生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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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是如此，段志的體內仍然被奇寒所侵，受到不輕的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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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地灼熱似火，有著源源不絕的純淨地火氣息，最適合段志以火息驅散體內奇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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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段志剛運轉周天過後，便若有所感，慢慢睜開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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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身影隨之而來，哪怕赤紅如火的岩漿，只顯得他身上青色的皮膚更加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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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看著胡青，指著身前空地：「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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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青仍然沉默，逕自走到段志面前坐下。雖然狼狽而難受，但終究是個噬元境魔修，也不止於無法承受熾熱而無孔不入的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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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小龍的半式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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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的一言如驚雷，令胡青猛地一顫，與之對望。段志的雙眸仍然沉寂如古井，與之對望：「你看到他的驚人進步，所以想來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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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雖無師徒之名，但在指導你【無量禪心劍】，我沒有任何藏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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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察覺到當年那個被自己嘲笑的野路子魔修已然超越自己，胡青經歷無數內心掙扎以後，面容已經變回平靜。他看著身前的段志，沒有在意自己額角的汗水：「問題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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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看了一眼他腰間的藤劍，然後開口問道：「我不在場，所以有些事情我看不到。我問，你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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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待胡青回應，逕自道：「劍殺死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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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渣。」胡青乾脆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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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渣沒有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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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胡青面色漠然：「他太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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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段志應了一聲，續道：「之後你背著葉輕的妹妹逃離霧狂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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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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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曾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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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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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曾想過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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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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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的聲音直接將他壓下去：「可曾有想過用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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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青的話語戛然而止，面色變得青白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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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卻只是搖頭道：「你……沒有真正用心學劍。在遇上危急情況之下，你還是下意識施展你最擅長的，亦是你魔軀的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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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並非劍修，亦不信任你手中的劍。這樣，劍又如何能給予你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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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的聲音平靜，在洞裡間卻如滾滾天雷，又似大道梵音，直指本心：「我曾說過，【無量禪心劍】裡最重要的，是個『心』字。你既不去領悟四無量心，又不去信任手中劍……及我。你又怎麼可以學得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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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青面色蒼白，卻是面泛怒色：「我見過陳信龍練劍，哪裡有甚麼心劍之類的複雜事物？你就只是想為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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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聞言置若罔聞，逕自道：「語陽雖然年輕，她為女兒身、卻有堅定不移的心意。所以她最適合鎖心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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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龍則心思簡單，而且他身懷的魔軀與烈痕劍意有異曲同工之妙。」段志沒有因此而生氣，仍然面帶微笑：「所以我就說──你不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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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了──【無量禪心劍】是最適合你的劍法。只是你不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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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亦不會傳授你別門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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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的笑容漸斂，取而代之的是認真：「你身負家仇血恨，忍辱負重潛藏於無名小村修行多年。你自己回首一想，你到底在做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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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修行，是因為熱愛修行而修行，還是只想把力量當作你的復仇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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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認清本心，潛心修行之前，你是不會有任何長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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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青霍地站起來，似是氣得渾身顫抖，身周隱有青光閃爍。只是段志仍然面色漠然地看著他，沒有說話。就是這種平靜的目光，卻看得胡青心底更加氣憤，轉身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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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看到胡青沿著岩道離去後，段志便幽幽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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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進入地魔界至今，他教過好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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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天寒領悟得最快，黃語陽心志最堅定，陳信龍心思最簡單，胡青……則最迷茫。而這一切，對於劍心通明的段志而言，了然於胸。他傳胡青無量禪心劍，既是考驗，亦是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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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現在看來，這條路恐怕還遠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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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段志已將康莊大道置於身前，最後胡青能走多遠，那得看他自己的命數。想著，段志只能搖頭歎息，不再細想。他閉上雙眸，開始運轉不滅劍軀的經脈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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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段志不能肯定葉童是否甚麼傳說中的【寒仙】，但那股寒意的驚人卻是沒花沒假。以段志猜想，若是普通噬元境魔修的話恐怕馬上就會凍死。而落在段志身上雖然沒有致死，但滲入體內的寒意還是相當麻煩、難纏至極，頗有幾分想要紮根於體內就不離開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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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把這些消磨掉，恐怕需要不短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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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修的肉體超凡脫俗，就連玄門正宗的仙家修士都比之不上。這也代表，「刀劍難傷」這字眼放在魔修身上並非虛話，而是確實的存在。這些事情，或許土生土長的地魔界魔修不會太了解。因為他們的對手，往往都同樣是魔修，不會察覺有何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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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段志卻是從人間界而來，對於魔修強橫的肉身深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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