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山誌 - 第三百五十七章──梅花客

第三百五十七章──梅花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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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段真滿口都是麵條，聲音顯得含糊：「好啊，就是天氣冷了點。看來得找人裝個暖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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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闆娘吞了吞口水：「甚麼事都沒有？沒有甚麼怪聲……或者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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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啦。」段真吃麵的速度奇快，如風捲殘雲般，轉瞬間就連麵湯都喝得一滴不剩。他拍著自己微微鼓脹的肚子，內心既是滿足又有憂慮──自己在京都住下去，會否像師父老人家般成了個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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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擱下銀兩，面色於滿足與擔憂般相互閃爍，便朝著樊園重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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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巷尾的豬肉麵店與樊園距離不遠，當段真略顯畏冷地緊了緊白色毛裘、在眾目睽睽下重新走進去後，那些目光也隨之被斬斷於樊園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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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段真走進樊園以後，卻看到一道身影站於園子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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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似是誤闖此地的旅人，手中提著紙扇、滿臉好奇地左顧右盼。樊園的景緻著實極好，特別是於冬季，那些寒梅正在怒放著，令此園生出幾分獨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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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芳搖落獨鮮妍，占斷風情向小園。」那人猛地合起摺扇，轉身看向段真，面上神色盡是和藹可親：「樊先生果然是個懂享受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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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也不裝甚麼，雙眸微微瞇了起來：「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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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人搖了搖頭：「先不說我的，說這巷、這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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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巷子，曾經只是個賣著窮酸書生們墨水紙筆的地方，被稱為【臭墨巷】。就連文人書生在這裡添置文房四寶以後，都不會久留的爛地方。」他看著段真，面色很認真：「在二十年前，有人特地斥以數萬靈石向雪女天移植三十三株寒梅，繼而種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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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這裡便有了梅花巷的美名，那些在巷子裡的家家戶戶由本來的無人問津，突然成了炙手可熱的香饃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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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提著摺扇，扇頭指著自己：「那個種梅花的人便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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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座庭園，亦是很早以前、幾乎是梅花巷名氣初起之時就已經被買下。但不論我再怎麼打聽，都找不到這莊園的主人。那時候，我便知道這莊園背後的肯定是京都的貴人。於是，這莊園便成了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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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梅花巷是我的發跡之地。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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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沒有停止注意這座園子，直至數天前，我才發現這園子的主人換手，亦有了它真正的名字──【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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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段真已經猜到了甚麼，卻沒有阻止，任由這中年人說下去。此人看上去文靜而優雅，縱然時值寒冬，他仍然只穿著一身黑衫，但這種黑卻又不是深邃的黑，而是帶著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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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不懂衣衫的材質，但覺得這種光亮大概是衣衫材質的特殊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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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的是，他從此人身上隱隱嗅出一陣幽香。對於這香氣，他最是熟悉。因為這是墨香，更是最頂級的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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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似不在意段真的反應，逕自侃侃而談：「只是這事情我還不知道，因為這陣子都有點混亂，我在處理某些事情，分身不暇。我手下的兒郎都知道我對此園的執著，知悉莊園換手以後，便馬上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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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便是樊先生昨天見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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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呵呵一笑：「那些孩子昨天吃了大虧，更是於梅花巷眾目睽睽之下狼狽如斯，自不會善罷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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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們出了十三人，當中不乏修習內功的高手，卻都是無聲無息地昏倒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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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得感慨地打量四周：「他們早應該料到，這莊園縱然換手，主人也不會是等閒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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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怎麼樣？」段真面色變得冷漠：「替你手下找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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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場子？」那人先是一怔，旋即輕聲笑起來。他笑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江湖人的豪邁，難以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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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著段真一抱拳，那股豪氣更是表露無遺：「我叫柳靜江。道上的人會喊我一聲梅花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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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先生，交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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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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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帶著柳靜江走進府裡，心底也是有點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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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夜裡自然沒有別人想像中平靜，正如柳靜江剛才所言，夜叉幫向來於梅花巷橫行，自然會派人來找場子。只是昨天段真在園子裡裝雪人，實則神識似與雪相融、籠罩整個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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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想要在樊園搞事的，都被他無聲無息以仙術制服，扔出園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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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料到這夜叉幫不會那麼快就放棄，沒想到現在直接就連幫主都跑了過來。更特別的是，這幫主似乎對於自己的小弟吃虧渾不在意，反倒打著「交朋友」的旗號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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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段真倒著茶，沒多久便是兩杯茶各置圓案兩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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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靜江看著暗紅色的茶湯，隱見點點薑末與紅棗渣，便不由得開口道：「這茶倒是很適合驅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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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沒有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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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紅棗薑茶，是以往於三千境每逢寒冬，師父都會泡來驅寒。久而久之，他跟師兄都習慣在冬天喝著這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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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京都也沒聽過這種習慣──樊先生初到京都？不知道老鄉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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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柳靜江的試探，段真卻只是如充耳不聞，坐在他的對面捧著茶杯：「柳先生，我看你文質彬彬，像極了文人書生。誰能料到這樣的一名書生，便是京都夜叉幫的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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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靜江聞言失笑：「樊先生這話說得，難道混黑道就得凶神惡煞、面目猙獰？難不成武林高手就得英俊帥氣、修仙之士就得不吃人間煙火？」說著，柳靜江深深地看了段真一眼：「就我見過，往往最貪婪、最容易吃人的，就是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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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心頭微動，卻是坐定了自己的猜想：「柳先生，我說你到底想怎麼樣？坦白說，貴幫那個保護費，我是真付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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