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山誌 - 第三百五十三章──字兄弟

第三百五十三章──字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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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唐紙把事情娓娓道來，唐仲的面色也是板了起來：「胡鬧，妳身為公主千金之軀，豈能在京都裡到處亂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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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紙的嘴巴微張，看著唐仲似乎很是驚詫，但最終還是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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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唐仲看到她的神態便即會意，不由得有點尷尬。畢竟一個長年在人間界到處遊歷、數年才回京都的兄長，訓斥起來卻是毫無說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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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唐仲擺足兄長的架勢：「反正妳沒甚麼事，就別去打擾那位兄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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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紙看到這幕更加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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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不知道，那是因為唐仲向來極其低調，不想向別人解釋太多。但唐紙卻知道自己的三哥雖然無法修行，卻是聰明絕頂。很多人認為唐紙七竅玲瓏，知識淵博。那都是因為小時候的唐紙，最喜歡與唐仲玩耍，若是唐仲身體不適之時，便陪著唐仲一起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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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唐紙對於世事、對於修行、對於萬物的看法，絕大部份都是源自唐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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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唐仲最仰慕的是自己的二哥唐垣，那麼唐紙最仰慕的便是唐仲。哪怕唐仲向來獨來獨往，在宮裡顯得很是紮眼，但唐紙卻覺得三哥那是深藏功與名的隱士，崇拜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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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唐紙知道三哥極少朋友，哪怕是京內的那些名門子弟，或者名官大臣，大多都寧願找大哥或者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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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看來，那座梅園的新主人，與兄長的關係並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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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也是──她也知道三哥喜字，之所以把別園藏在梅花巷，除方便購買文房四寶之外，還是因為梅花巷是個文人聚集之地，契合三哥骨子裡亦是個胸懷錚錚傲骨的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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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意把自己最神秘、最珍視的別園贈之，那人自非等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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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仲似是察覺到妹妹面上的異樣，便認真解釋道：「這位兄台是位修士。你三哥這次出遊曾遇險，亦是這位兄台救下我。他難得不介意我凡俗之身，我自同樣以友與其相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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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紙是京朝公主、唐仲是京朝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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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很多修士眼中，王子公主與尋常凡俗相差無異。百年一過，或許亦變成一抔黃土。也只有那些同樣受京朝限制、又或者壓根兒為京朝各大官臣效力的修士，才會受制於皇朝權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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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聽到唐仲遇險，唐紙便即驚呼一聲：「發生甚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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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仲只是輕描淡寫的說過，並沒有說出他的猜想以及二哥調查的結果。畢竟唐紙與大哥……才是真正同父同母的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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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知曉段真不惜捨命相救，唐仲才能逃過一劫，唐紙對於那個長相平庸的神秘青年心底也是添起幾分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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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仲似乎想要把話題從自己遭刺殺遇險的事情拉開，便調笑道：「小紙可還記得那副字畫？」說著，他便指著仲正殿主廳那幅掛著的字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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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唐仲向來沒有太監宮女、或者大內守衛跟隨，但他畢竟是個皇子，這座仲正殿亦是他的家。在他回來以後，早有宮女悄然替殿內添燈，然後又草草離去，別是打擾了這對皇室兄妹的久別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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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正因為久久未回，燈添不足。隔著幾盞殘燈看過去，那幅字畫似乎有一半被黑暗掩蓋。縱是如此，仍然能夠看出其字的筆劃之間蒼勁有力，那是勾勒之間更是清晰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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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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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畫裡，只有簡單的兩個字。就連角落的注名或者印鑑都沒有。這幅字畫，正是當年唐垣帶著唐仲上崑崙，遇上正在擺攤的段志與段真，最後買下的那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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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紙看了那方一眼，便即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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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因為崇拜仰慕唐仲，自然與其同好，也喜歡寫字。而在唐仲買下那字畫、更與其分析透徹的字筆以後，便令她同樣極喜歡這幅字。但懂事的唐紙卻從來沒有向唐仲求過這幅字畫──因為上面寫著的是兄弟，說的正是唐垣與唐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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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唐仲一眼便看中這字，除了是因為字體筆風奇特以外，更重要的便是字畫本身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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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仲笑著道：「在梅園的那位兄台，正是這幅字畫的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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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紙聞言一怔，似是感到難以置信，掩嘴驚呼：「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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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更何況人家本來就是仙人。幹出這種事情，又有甚麼好奇怪？」唐仲再次認真嚴肅的道：「仙人需要安靜、清靜地修行，而他更加喜字，若是日常寫字被你打擾意境，這就不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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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緊了，別去打擾那位兄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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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紙低聲應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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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雙眼眸底下似是閃爍著奇特的光芒，也不知道在想些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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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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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走在街道上，朝著他的目標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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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並非梅花巷，而是西寧南道二段。他來到西寧南道並非有甚麼大事，而是因為西寧南道二段的滷肉飯最好吃。自段真來到京都以來已有月餘，他首先搞清楚的便是京都有何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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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以往於龍虎山、他曾跟郭慕白說過的話──「美食大不過生死，卻高於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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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句話並非他說出來，而是唐三笑人生的座右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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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段真不至於完全信服，但亦有所影響。畢竟天下之大，美食之多。若不好好飽嘗一遍，那就太暴殄天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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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月餘他除了在梅花巷買了一堆文房四寶以外，又記住了梅花巷盡頭的豬肉麵條、西寧南道二段的滷肉飯、明勝路三號的藥膳湯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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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謝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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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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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哼著小調，另一隻手提著餐盒，緩緩朝梅花巷走回去。或許是餐盒蓋得夠緊，那些油膩甜香並沒有干擾那撲鼻的梅花香。時過月餘，已從初雪踏入正冬，路上的那些公子哥兒、黃花閏女都已經穿上棉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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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沒有搞甚麼獨特，也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是個不畏寒暑的修士，便同樣穿著一件白色的毛裘，令他看上去更加和藹可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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