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山誌 - 第三百四十九章──踏雪尋梅

第三百四十九章──踏雪尋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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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回到梅花巷裡，走到某家店鋪，其上赫赫寫著【靜文房】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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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梅花巷賣文房四寶或者紙畫的不少，但靜文房算是當中數一數二。原因無他，聞名天下的小梅狼毫只有這一家能賣。其餘地方哪怕能夠買到，更多只是在靜文房購下繼而轉賣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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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小梅狼毫很是獨特，每一根都是老闆手作而製成，獨一無二之餘產量極低。每每出售都會被瘋搶，很快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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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來到靜文房聽到小梅狼毫如此情勢不由得失望，但也沒有空手而回，購下了應用的文房四寶以後，便捧著一大堆事物回到園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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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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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紙於案桌上被攤開，無味無色，似乎要與外間洋洋灑灑下著的雪與寒梅爭豔鬥麗。段真拿了一根大號，明顯全新的筆鋒同樣雪白，唯有於墨硯、被磨開的清晏墨水仍然呆於其中，黑得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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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雙眸瞪著雪白的紙，偏偏一雙眼珠子瞪得發紅，像隻兔子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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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很久沒有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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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所謂的寫字並非一般意義，像曾經在段志離去以後，他在崑崙山亦與師兄那位「筆友」交代過事情，也曾與鄭初交換過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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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是書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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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段志有所好為靈植，段真同樣好字。甚至比起修行，他更喜歡寫字。只是在崑崙事變，乃至後來逃亡至天字一劍等等，他都生活得很小心，以防露出馬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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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現在，他人在京都、於踏雪尋梅之間重獲新生。而亦因他身處的便是專賣文房四寶的梅花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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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嗅著梅香，望著雪景，心懷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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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他很想落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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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越想落筆，越不捨得落筆，就像老饕望著絕世美酒，苦苦思煞良久，又怕提早開罈會流失酒香。段真現在做的事情亦是一般，他把自己靜下數年、對書法熱愛的心重新變得狂熱、滾燙，繼而流至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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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他也在想自己久違的第一幅字，到底要寫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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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看到雪景、嗅到滿巷的梅香，想起那不知身處哪裡的師兄──方把筆重重落於墨硯。動作看似大而無當，實則筆落墨硯的剎那就連丁點的墨水都沒有濺出。飽蘸墨水的大號，下一刻已經落於雪白的中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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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落筆──明明提著的是筆，但段真卻似握劍。明明寫得是字，那些勾勒、直橫之間卻似無數劍的痕跡。明明沒有喝酒，但他卻是狀若瘋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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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筆等待足有兩個時辰，但當落筆以後卻只是剎那光華已然收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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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長呼一口氣，看著眼前的中堂滿臉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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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尋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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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極少寫中堂，寫得最多的是匾額。若非他太久沒有寫字、心底藏有癲狂，唯中堂才能一抒心中抑悶。彷彿心底種種思緒，都隨著這副字而落入紙中，成為實質存在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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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眼前的字，面上露出得意之色。既是得意於自己多年未落筆，但功夫未減，卻又感慨於這幅字的意境，就如自己這數年間的經歷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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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品味著、觀賞著，直至他神識察覺到外面有人前來，不由得一怔，便把字幅捲起隨意擱於一旁，便走出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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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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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外面的，是一名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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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身形不高，顯得很是嬌小。身穿淡黃色的粗衣，頭髮紮起個髮髻，看起來很是拘謹。其臉龐卻是略顯蠟黃，如常年經歷風吹雨打的奴僕。她看著有人竟從府內走出來也是滿臉迷茫：「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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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已是猜到了甚麼，撓著頭：「這園子換主人了，妳以後可以不用來打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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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僕臉上露出一抹詫異，旋即面露惶恐：「呃，可是我有甚麼做得不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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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看著女僕那副悽楚徬徨的模樣，只感頭更加疼起來：「沒事，妳做得很好，地方都是一塵不染。只是我不習慣有人服侍，僅此而已。」那女僕更加緊張，手指掐住衣袖：「大人，我幹活很勤快的，不會偷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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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她更是直接走進府廳。段真尚未反應過來，她已經來到廳中，拿著袖子在擦桌子：「大人，我只有這份工作收入，請不要解僱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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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已是目瞪口呆看著這在擦著桌子的少女，似乎回不過神來。他看著眼前可憐兮兮的少女，似乎看到很多年前龍虎山下一座小武館裡，那個用賴皮招數拜入武館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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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他段真以無比精湛的演技在人間界代考無數，年紀輕輕已是經歷無數生死歷練──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被人用了同一招。也是到此時，他才明白當年郭先生心底到底有多痛苦與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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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看著少女已經跪倒在地上、開始用袖子擦地板，便感到頭痛：「妳先起來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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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要解僱我，我就不起來！」少女悲呼一聲，擦著地板擦得更加起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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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這才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當年已算是容易應付了。想到這裡，他輕輕揉著自己的太陽穴：「我留住妳了，妳先站起來。」少女先是一怔，旋即站了起來，其站姿動態仍然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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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的段真哪裡能看出眼前，眼前少女的站姿乃是最典型宮裡向對著服待貴人的宮女特訓的標準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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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看著她，覺得有點麻煩。才打算重新開始好好活著，現在就跑來個大麻煩：「妳日常月俸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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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回憶一下，便道：「每天前來打掃一次，每月十兩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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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從袖袍間掏出十兩根出來遞給她：「這是本月的俸銀，妳今個月不用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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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不成！」少女的聲音突然高亢起來，把段真嚇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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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小家母就教導世間沒有不勞而獲的事，縱然是有的，背後自有其代價。」少女面色堅強、倔強：「所以收了銀兩，就要幹活！」

兩個小消息：

－下週會有加更活動，敬請多多支持。

－俱寂將會在本週末完結，還沒完／想要等完本再看的，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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