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山誌 - 第三百三十八章──辛子葉

第三百三十八章──辛子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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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輕的靈植水平不俗，在霧狂縣裡亦是小有名氣。但他竟然被拒絕招攬，這事情自然瞞不過有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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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老夫都沒幾多年可活。要放任你自己一個去未知之地……莫怪老夫嘮叨，實在是不太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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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都住在霧狂縣好幾十年。乏了，乏了。此行去個新地方，開開眼界，或許是個不錯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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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魯根婆婆媽媽、如老人碎碎唸般的說話，葉輕只是額首緊緊貼在地上，雙眸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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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師父在靈植的水平極高，早就有不少勢力、世家想要招師父去擔任靈植夫照料靈田，但師父性如其名，早就在霧狂縣落地生根，不願到別處去，早已一一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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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魯根想要離開霧狂縣，隨便找個世家都能成為客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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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說出這些話語，只是不想讓自己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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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癡兒。」魯根見葉輕仍然不願起來，這才起身扶他：「時候都不早了。你快點回家，跟葉童道別。此次一別，再見可就十年之後。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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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師父。」葉輕的聲音難掩哽咽，卻故作堅定：「師父，我先回去跟小童道別。等會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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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去，快去。」魯根趕緊催促著，直至目送葉輕離去，才緩緩坐在木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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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看去，就連園子裡的靈植，能夠收成的都被他在這幾天收好賣出。至於這園子，他給了足夠的靈石讓隔壁鄰舍幫忙照料……數十年的光蔭，此刻離別，終究還是心生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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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魯根更知道，若是放任葉輕孤身離去，哪怕他繼續留在這裡，亦會心生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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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老了，人生就不再只是屬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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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根安坐於椅上，喝了杯冷透的粗茶，坐看這片園子的風光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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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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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輕回到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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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童仍然在房裡昏睡，至於客廳的圓桌上，卻不知何時被安放了一個巴掌大小的七彩玉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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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輕沉默地走到桌前，捧起玉匣打開，不意外地看到那片只有食指長、通體棕色、葉脈隱見暗紅的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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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辛子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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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這是能延續自己妹妹性命的續命藥，卻也是買下自己性命的催命符。一念及此，那托著玉匣的手似乎隱隱發軟，彷彿這玉匣如有千斤重。人家能夠送辛子葉換自己妹妹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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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代表能夠輕易地奪去葉童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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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輕微微搖頭，拂去雜念。以後的事，以後再算。現在不收下這續命藥，妹妹就連今年都邁不過。他重新把玉匣放下，便走進灶房倒出一碗涼水走出來。他重新打開玉匣，小心翼翼地拈起辛子葉，擱於涼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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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枯葉般的辛子葉，遇水即化。本來清澈的涼水，已變得暗紅似血，而且隱有煙霧升騰，更有氣泡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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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輕沒有猶豫，拿著水就走進葉童的房間。甫進來，便隱感陰涼。葉輕瞳孔陡縮，連忙來到葉童的床邊，單手抱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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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昏沉之間，葉童呢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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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輕感受著自己如懷抱寒冰，便把水慢慢灌進葉童的嘴巴裡。辛子葉乃是火性極重之物，根本無法直接服用。像現在葉輕雖然以涼水化之，但若是尋常人喝畢輕則陰陽失調大病，重則直接五臟生火自焚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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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葉童似乎在意識到甚麼，喝起這水來頗有幾分豪邁，大口大口地喝著，不過片刻已將一碗水飲盡，肚子微鼓。更詭異的是，她身體那種陰冷卻隨著喝水消去，逐漸回復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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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小童？」葉輕微微搖晃懷裡的葉童，卻看到她毫無反應，卻是呼吸平和，顯然已經沉睡過去。他既安心之餘，又有點難過，知道自己恐怕無法再與葉童道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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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說這一別十年，但葉輕知道他們很可能再沒有相遇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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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行可謂深入虎穴，雖然那幾個人看上去和氣，但自己可是準備把他們的隱居地賣出去。單看那個背著劍、滿臉凶神惡煞的傢伙，就知道他們一點也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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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他替葉童蓋好被子，這才轉身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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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包袱早已經收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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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出屋裡，再也沒有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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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行目的一旦被發現，便是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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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葉輕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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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只有這個妹妹──為了她，葉輕甘願付出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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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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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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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狂縣乃是鄉間小縣，一般都是日入而息。但今天，哪怕在夜裡，似雲居仍然不乏人影。這些看熱鬧的鄉下人，一個個都來到似雲居附近，想要看著他們一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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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這種熱鬧的事情，過了這村可沒這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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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十名工人早已到來，另外三名靈植夫也都先後來到，並無缺席。這畫面，令那些想要看有工人帶著安家費潛逃、令招募的三人狼狽尷尬的熱鬧黨微感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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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如何，這都影響不了他們即將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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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葉輕與魯根前來後，顧天寒、黃語陽及陳信龍便帶著這十五人朝著縣外走去。看熱鬧的人群目送著他們離去，卻不敢追上去。再笨的人也看得出，若是追上去的話恐怕會被視作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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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是如此，這對於拜月眾而言不會是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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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月眾的府裡，韓桃看著眼前等人。站在她身前，足有九人。每一位雖然實力不算高，但都是追蹤尋跡的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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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釘，只是他們作的兩手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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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韓桃冷聲開口，九人頓時消失於庭園裡。至於她本人已經重新走進府裡，看向黃濤：「大哥，我需要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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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用。」黃濤沒有解釋，只是讓韓桃派人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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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是他的一次試探。若他沒有猜錯的話，對方恐怕不會就這樣簡簡單單讓自己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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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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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天寒、黃語陽及陳信龍走在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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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他們三人，就連身後跟著的十五人中，有些人早已感覺到那些隱隱吊在身後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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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信龍看了顧天寒一眼：「要我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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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顧天寒搖了搖頭：「段志早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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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他找了個方向──那是一片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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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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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眾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自然緊隨其後。只是這片密林與劍谷所在的方位根本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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