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山誌 - 第三百一十二章──想起那張臉

第三百一十二章──想起那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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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踏著一把他以天殺點換來的尋常飛劍，正御空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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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寒被他還給石子敬，驚堂劍是紮眼之物，更加不敢動用。若非那天在日月洞裡，夏滄海的明刀專破仙寶，而且又是身處自成一界的小界境，他都不會拿出驚堂與其對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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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頭上沒有合適的飛劍，只能將就將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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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情報所言，今夜三更時份，目標便會出現在順慶以東十里之外。而當段真來到這裡，卻赫然發現此地是一座形如峽谷的斷崖。段真立於半空，隔著一段距離打量著遠方的斷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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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崖之間隔著數十米，之間有一條脆弱的木橋連接兩方，在夜風吹拂之下微微搖晃。至於斷崖下方則是水流急湧的河道，這條河道亦是順慶旁的那條大河的支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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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思索片刻，便即落入地面的樹林之中。修士擁有神識，能夠透過神識感知外界事物，等同天眼隨時窺視一切。但神識也不是全知全能，同樣受境界、地勢等等的限制。像那時候段真在日月洞，神識便是受到強大的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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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識隨著修士境界越發高深，會變得更加恐怖。像唐三笑能夠以通神巔峰的神識，直接籠罩整個崑崙三千境，但凡動靜也逃不過他的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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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以築基境界的修士而言，能夠感知到的範圍不夠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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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情況下，段真用了個更加簡單的方法──他藏在一顆大石之後，十指結成術印，最後輕點於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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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術──【千里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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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術大多並不用於直接戰鬥，而是輔助自身、功用微小但卻相當實用的仙術。以千里術加持過後的段真，肉眼觀看著一切的動靜，就這樣靜靜地等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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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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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月之夜，唯有夜風輕輕吹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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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因為這座斷崖，夜風吹過之際會發出某些刺耳尖銳的聲響，略顯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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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很有耐性地守候著，整個身子彷彿要抱著這顆大石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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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遠遠光以肉眼觀看，恐怕都看不出他來。神識也不是萬能，各種實際存在的事物，都有機會影響神識探測的判斷。段真這種隱藏的方式，幾乎就是他能夠辦到的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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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段真為何如此擅長藏匿……那只能歸咎於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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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很久很久以前，段志便已經發現段真這種特長。一旦段真有心藏起來，就連段志也找不到他。最後只有唐三笑出手，才會把躲藏起來的段真直接抓出來。現在想來，那便是因為唐三笑以通神境界的神識，才能夠一次又一次輕而易舉找到段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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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在陵陽一行，段真亦是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刺客身後，一劍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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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對於段真而言，形同本能。彷彿從始至終，他便是與這天地合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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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候良久，在斷崖的彼方，一座看起來平庸的馬車，緩緩駛至。這馬車並非段真曾經乘坐過那些出自車行、經法陣加持的特殊車廂。在段真眼看起來，這馬車真與那些最尋常不過的凡俗馬車沒有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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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是黃色瘦馬、車夫是個老年人，車廂以硬木所製，尚是堅固但已經看出久經風霜歲月。怎麼看都只是最普通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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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算了算時辰，此地只有這樣的一輛馬車，而時辰亦都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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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馬車內的人，便是那暗殺任務的目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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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心底生出疑惑及不祥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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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道理，在築基境界能接的暗殺任務之中。段真接的這個任務算是絕對豐厚，但豐厚的獎勵往往代表著風險、危險。而現在，這怎麼看都透著一股平凡的馬車，卻偏偏需要築基修士出手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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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出反常必有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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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沒有輕舉妄動，而是靜靜觀察著。況且，他本來的打算就不是要完成任務，而是殺死沈毅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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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道隱隱的鋒鳴夾雜著那些沿經崖縫的山風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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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於殘木橋道的黃瘦馬似感受到甚麼，不安地嘶鳴起來，任那老馬夫再怎麼喝叱鞭打，均不願再邁出哪怕半步。或許因為那黃瘦馬不安地原地踱步躁動，那條本來就看上去不太穩妥的殘木橋也在微微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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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拉在馬後的車廂於橋間搖晃，卻是恰好掀起了半截窗簾，露出一張蒼白而清秀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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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遠方觀察著的段真，自然看到那張臉龐，旋即怔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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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的記憶，驟然湧進腦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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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實際上，那本來就沒有相隔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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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他永遠不會忘記。因為就是該夜以後，他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的師兄。此刻看到那張壓根兒不熟悉，但卻又令他憶起那夜的臉龐，段真內心瞬間改變了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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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修出劍，往往只在電光火石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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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段真念頭一動，他已經踏劍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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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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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段志，段真殺的人其實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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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在陵陽那個刺客，經易天符出現後的徐石，在日月洞的陳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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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對於殺人這回事，毫不陌生。從小時候唐三笑教導他們，便知道在這世間踏上修途，往往都難免要殺人。所以段志殺起人上來殺戮果斷，如斬瓜切菜一般毫不猶豫。至於段真繼承這師門的美德，殺人同樣毫不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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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更重要的是，他深諳殺戮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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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要殺死沈毅山最好的方法，是待他出手對著暗殺目標出手之際，在其手到拿來、心神鬆懈的剎那間，陡然出手，繼而一擊斃命。這正契合「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戰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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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段真本來便打算這樣做，直接在看到那張簾後的臉龐，便直接拋棄這想法，繼而果斷出面。他本來隱於暗處，但現在被逼改變計劃來到明處，那優勢現在就變成絕對的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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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沒有後悔，而是出現在殘木橋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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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負手而立，也不見他有甚麼動作，飛劍便即會意，朝著虛空某處刺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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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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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屬交加的聲音，清脆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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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飛劍被段真的飛劍刺中，便即露出其形。原來那飛劍竟隱於崖間，混著狹谷間的風聲，破空而來。若非段真出手及時，恐怕那輛馬車已經一劍洞穿。而其內的那年輕人，自然難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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